第五十四章审案
自谢池在位起,司贤良性子多疑且残忍阴毒,和孙氏性毒凶狠,两人一起狼狈为奸,一人把控朝政,一人把控阕宫,谢渊即位之后甚嚣尘上,势力更加嚣张。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谢渊诏令司贤良和孙氏的儿子司继仁和侯兴受庇荫,封宁远侯和长兴侯,准予世袭。专擅朝政,排除异已,自鸿嘉元年起被抓紧东厂受酷刑的人不胜其数,其中多少冤狱多少屈打成招,为此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
谢渊身子孱弱,于朝政之事往往都是交托给司贤良,司贤良每來奏事,谢渊总是:“朕已知晓,此事全权交付给亚父。”
司贤良一年中以“代天子巡守”的名义“微服私访”,每次总是羽帘青盖,四马如飞,铙鼓鸣镝之声,锦衣卫官校腰围玉带,提刀相随,夹驰于左右,随从之人,又以万计。所过之处,士大夫遮道拜伏,行五拜三叩头礼。
孙氏居于宫中,胁持皇后,残虐宫嫔,代皇后掌凤印统领六宫。
似乎整个南雍都已经成了他二人的“家天下”,以此二人马首是瞻,私下里都称呼其为“九千岁”和“千岁夫人”。
司贤良之案开审之后,几乎满长安城里有时间的百姓都聚在了京兆尹府衙门前围观,就连附近乡镇的樵夫都携家带口进城凑个热闹,将京兆尹府衙门前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挤都挤不进去。
梁吟一天前求了谢泓好久,他才答应带她出来,不然她捧着那本《金刚经》都快要睡过去三回了。
“你呀~真是拿你一点法子都没有,不过出宫之前先要约法三章,你不能胡闹,朕会让赤影冥音他们一直看着你。”
他现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和“朕”总是混用,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好了好了……都知道了,比老太婆都要唠叨,这些话你嘱咐了好几遍,我耳朵都快长出茧子了……”
“你这小没良心的!”
“我的皇帝陛下,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们这种小人物计较了……”为了避免他继续的唠叨,她主动赔笑脸。
等马车到了京兆尹府所在的大街,梁吟被眼前的人山人海惊到了,她转过头来问道:“难道戏班子把舞台搭到京兆尹府来了?咱们该从哪进去……”
果然跟着谢泓,这是事都是不用操心的,这桩本来就是上达天听的案子,京兆府尹邱铭料定了圣上、司掌印等都会前来,所以特定备了座位给各位贵人,虽然他人是纲纪严明,唯法至上,但也是浸淫官场多年的。
其实这桩案子说简单也很是简单,只是这原告被告都是惹不起的主,原告是司远伯,今日他还拉了几位谢氏的远亲王爷过来助阵,被告是东厂司掌印的养子司继仁,儿子受审老子当然要过来旁听。
梁吟看了看这两边旗鼓相当的架势,笑言:“他们这是在比谁的朋友多,谁的力气大吗?”
谢泓今日是微服出巡没有暴露身份,只跟邱铭打了声招呼,然后赤影请出了地方,让他们躲在暗处也能够对案子审讯状况一目了然。
“嘘……”他提醒她小声些,梁吟马上捂上了嘴巴。
惊奇的是,堂上的无论哪个的官职都比邱铭高,就连被押上来的司继仁也是侯爵,原告和被告都是坐着的,司继仁被押上来的时候高昂着自己的脖子,尤其是看到自己的老子之后更是拿鼻孔看人,这些天他虽然被关在天牢里,只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无聊时甚至还让人去绕梁楼抓几个唱小曲的小妞进来陪他,除了不如平日里自在,他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自在。
“区区芝麻小官,也敢让本侯跪下!”
邱铭却不像平日的官员对他低头哈腰,甚至是都没有看司贤良一眼,直接下令让差役一棍子打在小腿上,老老实实的跪下。
“本官是奉圣旨主审此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司小侯爷得罪了……”邱铭不给他留一丝的脸面,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
“你好大的胆子……”司继仁身上带着手镣脚镣,捂着自己的小腿疼的差点蹦起来,但是在看着自家老子铁青的脸色,只好让到了喉咙眼的脏话给咽了下去。
梁吟拿胳膊推了推谢泓:“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邱铭你是从哪个山头上扒拉出来的,真他娘的解气!”她想收拾这个司继仁很久了,他比不上敬敏夫人孙氏一直在阕宫里难得进宫一回,只是一直没倒出手来。
“我的小女儿惨死宁远侯府,如今当着诸位王爷和满长安城的百姓在,还求府尹大人还小女一个公道。”
司继仁狡辩道:“那是他女儿自己上的吊,管本侯何事?”
邱铭道:“那小侯爷是承认自己强掳民女的事实?”
“是那个小贱人自己不识抬举,本侯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早就丢出去喂狗了,还让他伺候本侯,大早上就哭哭啼啼晦气死了,本侯都说了娶她当本侯第七房小妾,能伺候本侯是她的福气,她竟然还咬了我一口……”司继仁还很是委屈的给他老子和邱铭展示他手臂上的咬痕。
听到这番话,司远伯差点背过去气:“这狂徒竟然不知悔改!我可怜的女儿哟~爹对不起呀~”竟然像市井妇人一般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怪不得他女儿的身子上满满都是伤痕,她究竟受了多少罪。
“圣上你可要给老臣做主呀,还臣的女儿一个公道!”
谢泓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却是一言不发,梁吟问他:“司远伯求你给他做主呢,你就不露个面?”
“这样的场合不需要朕露面。”要是邱铭连这桩小事都办不好,那就只能回崇阳继续撑船打铁卖豆腐了。
司继仁也被司远伯突然这么一手给下了一跳,他看着自己一言不发的老子,才意识到什么,只可惜为时已晚,果然是糊涂儿子聪明爹,他这辈子自己真的是被自己给蠢死的。
邱铭不曾料到他这一系列的证人都还没上堂,司继仁就自己乖乖招了一切,这桩案子这就结了?
“来人呐,宁远侯司继仁知法犯法,强掳民女,其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按我大雍律例杖责一百,判流刑,受刑之后发配北境充军。”
司继仁看着“令”的令牌扔了下来,才彻底傻了眼,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他这个时候才知道求司贤良了。“爹救救孩儿,救救孩儿,孩儿不想充军!”那北境的军营岂是人待的地方,夏天酷暑,冬季都能冻死人,他怎么会沦落到要到北境去度过余生。
他的爹可是“九千岁”司掌印,他自己更是先帝亲封的“宁远侯”,不……不,爹爹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还要靠着他养老送终呢。
衙门里只还剩下司继仁在孤苦狼嚎,门外的百姓听到宣判不外乎都长出了一口气,这宁远侯司继仁平时为虎作伥,嚣张惯了,长安城里他仗着自己老子欺负了多少安分守己的老百姓,谁家有个宝贝只要被他看上了就要抢去,更不用说那些被他玩弄的姑娘和被他一时看不顺眼弄死的家奴和平民。
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邱铭:“来人将人犯压下去,即可行刑!”然后他从堂上下来,搀扶起司远伯。
司远伯一把老泪纵横:“今日多谢邱大人!”
邱铭不敢邀功:“司远伯,今日之事应该叩谢陛下,也应该掌印能够大义灭亲,将子送上公堂,司掌印真是下官见过最深明大义之人。”
司远伯很快领会了邱铭的意思,跪下来向他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谢掌印深明大义!”
这两人一唱一和,一顶接着一顶的高帽给司贤良戴上,他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看着亲儿子在院后受杖刑一百,嘴里却还要再三的赔礼:“都是我教子无方,才让他今日放下如此大罪,待这逆子伏法之后,我一定上一道折子跟陛下请罪,我这厢给司远伯行个礼,还请节哀……”
这日这一场庭审,他不止赔了自己的亲儿子,结束之后恐怕还要备了厚礼亲自去司远伯府上走一遭,这事才算是真的完结。
梁吟看了看这早早结束的好戏,道了一句:“真没意思……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算计好的?”原本还以为能看很久的,结果这?
谢泓刮了她鼻子一下:“就你唯恐天下不乱,如今这‘戏’看完了,随朕回宫吧。”预估着邱铭、司远伯和司掌印都要进宫,他还要陪着把这出戏给唱完,无非就是邱铭复命,司远伯谢恩,而司掌印恐怕就是请罪,顺道再为他儿子换个充军的地方。
不过冒名顶替这种事情也是见怪不怪了,司贤良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权势将自己的儿子换到一个鸟语花香不愁吃喝的地方,等这阵风头过去了讨一道恩旨回京便是。
只是这邱铭着实可恨的很,他竟然司继仁打发到了北境叶秉承那里去,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叶秉承是他的死对头,那道奏请给他修建生词的折子,无非也就是给他添上一把火嘲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