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耳机里传来的女声似乎跟上一次有些不一样,态度也显然不太友好。但是软件失真,秦雪鸥并不能肯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你要干嘛?没事的话我忙着呢。”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
女声马上接话:“心情不好主要是因为没钱吧?”
“你又不召见我。缺钱缺爱,宝宝可怜……”
听到这一句,秦雪鸥感觉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响。接下来两个人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的眼前不断浮现出刘锡浪跟自己讲这些话的情景,语气、态度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缺钱缺爱?那我在家里傻傻等着你回来的我,又算什么?”秦雪鸥一把扯下耳机,感觉胸腔有一团火在膨胀。
她一口气吞下两片安眠药,头晕目眩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刘锡浪开门的声音。
“诶?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刘锡浪凑到床前,觉得八点多就睡觉的秦雪鸥不可思议。
秦雪鸥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舌头都有些伸不直了:“吃了药,困了。”
说完,她就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第二天对李华讲这段故事的时候,秦雪鸥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
她接受了李华的建议,没有再打开那个软件。在药物和心理咨询的双重作用下,她渐渐回归平静,开始思考李华给她的问题:“雪鸥,你想要什么?”
转眼又到了周末,秦雪鸥突然很想小溪。从医院出来,她计算好时间叫刘锡浪开车去学校接小溪了。
第二天,她没有去医院,而是再接上小溪去了父母家,把刘锡浪一个人扔在了家里。
等她回去的时候,刘锡浪已经走了。她走进厨房,正准备洗手,却发现水池里堆了一堆冰。
她打开冰箱,果然冰箱里干干净净,一点多余的冰都没有,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看来,刘锡浪这一天也没闲着——“十时彩”之余还学**来着。
秦雪鸥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在我身边还缺爱,心不在这,做这些干嘛呢?
这个女人感觉自己的心,因为又一次背叛,再一次冰冷如铁,坚硬如磐石。思考再三,她还是给刘锡浪拨了一个电话:“**叔叔,你在哪里呀?”
“我在路上呢,马上就要到师父那了。你和小溪回家了?”
“嗯,我们回家了。谢谢你帮我整理冰箱啊。还有,小溪今晚住家里,你可能就不太方便住了。”秦雪鸥平静地说。
刘锡浪马上回答:“好的,我正好想跟你说,我今晚回淮阳了。让小溪好好陪你吧。”
秦雪鸥正准备挂电话,又听到刘锡浪的声音:“你家钥匙我放在鞋柜上了,你帮我谢谢小溪送我的杯子。好好照顾自己啊!”
秦雪鸥回了一声“哦”就挂了电话,感觉今天的刘锡浪最后说的那句话有些不对劲,似乎隐藏着某种决定。
她猛地想起刘锡浪在医院的时候跟她说的话:“雪鸥,我看你真的病的不轻。如果这一切是我造成的话,我选择离开。”
当时,她是把这句话当成玩笑话,可是和他今天所做的所说的一结合,她感觉自己可能“被分手”了。她苦涩地笑笑:该来的总会来。
接近凌晨,小溪已经沉沉睡去。秦雪鸥吃了一粒安眠药,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由自主地,她拿起手机,打开那个软件。属于刘锡浪的小红点出现在了西边离江城一百多公里的安阳,而不是东边的淮阳。
不是回淮阳吗?怎么南辕北辙呢?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滴滴”声又响起。
“回家了?”
“诶?你怎么知道?”耳机里的女声分明就是那个态度不友好的女声。
刘锡浪哈哈一笑:“我看到你进的家门。”
“你神经病吧!”
“诶?你怎么知道?我们单位就是因为我有这个病才不管我上班不上班的。”
女声沉默了一下,好奇地问:“我怎么没见你?”
“那还不是因为你眼里没我。我看见你了你却没看见我。”
女声的回答明显不耐烦:“你上来吧。我累死了,要洗洗睡了。”
“我上去干什么,你下来吧。”刘锡浪开始耍赖。
“我下去干什么,你上来!”女声又大了一些。
刘锡浪静默了两秒:“我就是来看看你,看到了就好。你洗澡休息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耳机里开始静默,秦雪鸥心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多少次,刘锡浪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又突然出现在她家楼下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就是这样一种语气。她觉得他的那些话是那么熟悉,只是对象已经换成了另一个女人。
秦雪鸥走出房间,点燃一根烟坐到了飘窗上,死死地盯着楼下刘锡浪惯常停车的那个位置。深深吸了一口烟,再一次盯回手机屏幕里那个小红点——安阳“上城世家”小区。
此时,口口声声叫自己老婆的那个男人,正停在另一个女人家楼下,跟她说着一样的话。
一首歌回响在秦雪鸥耳边:
“不要对他说,夜里会害怕,
别说你多晚都会等他的电话,
别说你只喜欢,他送的玫瑰花,
因为这些,是我仅有残留的梦。”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残忍。干嘛要硬生生撕开他的伪装,把他的本来面目赤裸裸地展现在自己眼前——也让自己仅有的,残留的梦应声粉碎。
刘锡浪,包工头叔叔,如果我现在打你电话,你会接吗?我求你回来,你会回来吗?泪流满面的秦雪鸥任性地开始拨打刘锡浪的电话,没接,又开始拨打微信电话,仍然没接。
她无助地捂着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叫不回来了。
就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耳机里传来轻不可闻的一声“滴滴”
这一次是女声先响起:“你个神经病,这么冷,你在哪?啊——……”
声音戛然而止,这个声音带来的画面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秦雪鸥眼前:女人一身薄衣打开单元门东张西望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没看见就开始拨打电话。男人躲在女人看不见的暗角,一边接电话一边冲出来从后面一把抱住这个思念了很久的女人……
“看着”这幅画面,秦雪鸥的嘴角在蓄满的泪水中,扯出了一丝微笑:这样,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