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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皎皎明月
    李华医生的新年,过得很是寡淡。他陪父母过完年三十和初一就着急忙慌地回医院值班去了。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欺骗父母,说是同科室的医生都要回老家过年,赶不回来,所以正月初八之前的值班就只能都安排他了。
    其实,他是主动要求值班的。主动要求值班的原因有二:
    第一,他很清楚父母的心思。明里暗里不知道催了他多少回关于谈恋爱成家的事情。
    在李家父母的记忆里,任菲儿是儿子唯一带回家的女朋友。他们当时还有些不同意,觉得任菲儿这个姑娘漂亮是漂亮,总觉得心有点大,怕儿子降不住她。李家妈妈还表示过要儿子好好考虑,不要一头栽下去。李华当时只是笑笑,说他心里有数,安二老的心。
    二老太了解这个儿子——眼高于顶。从小到大很多女孩围着他转,他总是对那些女孩敬而远之。唯独对任菲儿动了心。谁知任菲儿出国后,他就干脆医院家里两点一线,再也不提女朋友的事情。这可把二老急坏了,李家妈妈更是后悔不迭,总觉得是自己拆散了儿子和任菲儿。
    所以,一方面二老没少往医院跑,看见哪个护士姑娘长得好看就拉着人家闲话家常,甚至直接问人家女孩交男朋友没,几次都闹得李华好不尴尬。二老还拜托护士长、主任帮儿子物色。李华是个孝顺儿子,对父母这样的行为只能好言相劝。幸好,父母还没遇上一直对他存了那种心思的护士柳芸,他也特别交代护士长,父母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他。这才没造成更大的尴尬。
    另一方面,一到节假日,只要在家超过三天。父母一定会给他安排相亲:老同学、老同事家里有女孩没嫁人的,甚至是离婚了的都想给他介绍个遍。李华觉得父母在他交女朋友的这件事上,实在是已经走火入魔。所以只好主动要求值班。
    第二,他心里还藏着一个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小心思:他想待在医院,待在那个曾经跟秦雪鸥朝夕相处的地方。哪怕只是在秦雪鸥或是小可的病房前站站,他也觉得他似乎能闻到秦雪鸥独有的淡淡清香。他更没想到,这个眼高于顶的高材生、高富帅李医生,对秦雪鸥的这份“难以启齿”的感情也是“走火入魔”。
    这段没见到秦雪鸥的时光,他也曾强迫自己走出来。不要再去秦雪鸥住过的病房“假装路过”;不要对每一位后来住进那间病房的病人特别关照;不要总是在夜里下班回家之前,扫视停车场里有没有那辆果绿色的小车……
    他学的是心理学,自然明白心理暗示的作用。但是他感觉自己学的所有知识,在面对“秦雪鸥”这三个字的时候,立马归零。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总是想着她最近过得好不好,王先生有没有又欺负她?这些思绪扰乱了李华的思维,让这个三十一岁的成熟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现在的李华,已经开始学习接受自己的这种思念。每一次想秦雪鸥,她总会霸占李华的思绪很久很久。这些疑问与回忆交织的思念,如一股清流让他有时心忧、有时心疼、有时甜蜜、有时又沮丧。
    他不再强迫自己去放下,去遗忘,甚至还有些沉迷于这种“快乐的痛感”。每天一有空就会去“触”上一“触”。仿佛这样的感觉,能激发他的生命力,让生活不那么寡淡。
    他甚至开始认为:只要不迈出那一步,思想在脑子里藏得好的话,就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影响她的生活,那么,也不算是违背了“君子之道”。
    君子!李华的确算是个君子。静坐常思己过,闲谈不论人非。
    在医院,他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心理医生,对病人的那份关爱不是职业素养,而是出自于他内心对病人的关怀。这种暖,是每一个病人都能感受到的。很多心理不太健康的病人,都把李华医生当成自己的贴心朋友。就连平时高冷异常的肖玲,那时候也总跟秦雪鸥说李华是个难得的“男神”——就是“一旦想要染指,内心都会对自己发出严厉控诉”的那种。
    任菲儿是李华的大学同学,是家里的独生女,掌上明珠。她看到李华的第一眼就被这个有着阳光笑容的大男孩吸引。
    菲儿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没有像李华的大多数“铁杆粉”那样,跟踪、尾随、捂着嘴尖叫,迎面碰上倒是啥也不敢说,擦肩而过之后才捂着胸口眼冒星星。她只是故意制造了很多见面的机会,擦肩而过的时候,优雅地点点头笑笑。
    不久之后,菲儿在一次社团的舞蹈活动中,以曼妙的舞姿成功地引起了李华的注意。
    后来,他们就像大多数校园恋情那样,一起逛图书馆,一起上选修课。李华打篮球的时候,菲儿就是“篮球宝贝”;菲儿在舞台上一展身姿时,李华就是台下最专注的那个观众,捧着花,从头傻笑到尾。
    再后来,他们就一起逃学,手牵手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直到某人因临床学挂科,训导主任谈话才稍稍收敛。
    他们是医学院最亮眼的一对,谁都以为他们一毕业就会结婚,一辈子都在一起。
    为了菲儿,李华甚至想要放弃父母为他百般“活动”,争取来的江城省级人民医院的正式工作,坚持留在京城,在实习的大医院里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正的临时医生。
    这一切,李华都没有告诉菲儿,只是默默地努着力。直到那一天,菲儿约他在学校的湖边见面,谈她理想的未来。
    那一天,月色穿过校园的树梢,投射在地上,碎成星星点点。李华踩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湖边倚着栏杆背对着他的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走去。他想告诉这个女孩:这座城市,将会有,他和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