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眼睛看着远方，没有焦距：“雪鸥，你看着办吧。大不了我离了婚，工作也丢了。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从你把这件事当着小溪的面揭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但是，我不会放弃小溪的抚养权，其它的都可以给你。”
    说完，他站起身，然后又回过头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停止在小溪面前这么互相折磨。如果你能说通你爸妈，我们就离婚。至于小溪，让她自己选择吧。”
    那一晚，王启主动睡在了小溪床上。后来，又主动睡到了客厅的飘窗上。
    王启的态度在秦雪鸥看来就是一种默认，他没有解释关于手镯的事情。是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一切都如自己想的那样，王启爱的始终是乔南。
    她和王启一样，似乎看到了两夫妻的感情已经生生地断裂，多说无益。
    想到自己父母的态度，秦雪鸥不禁又头疼了起来。王启说出那句话的样子，像是对秦父秦母不会同意这件事非常笃定。好好说服自己父母这件事，秦雪鸥没有多大把握。
    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秦雪鸥在父母面前一再妥协，父母从来就是认定了的事情寸土不让。
    至于小溪，她倒是有信心小溪会选择自己，因为这些年，一直陪伴在小溪身边的始终是她这个母亲。
    纷乱的思绪伴随着秦雪鸥过了一天又一天。她感觉自己要精神失常了，都没有想出办法如何说服自己的父母。
    转眼又到了周末，秦雪鸥想带小溪到父母家吃饭，故意避开王启，谁知小溪态度非常强硬：“妈妈，你叫爸爸也去好不好？爸爸不去我也不去了，我跟爸爸看奶奶去。”
    秦雪鸥不想在女儿选择的关键时期跟女儿爆发冲突，就一个人驱车来到了父母家。
    打开门的叶欣看到只有秦雪鸥一个人，脸色马上一沉，她冷冷地说：“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王启和小溪呢？”
    “妈，我没叫王启。小溪就说她不跟我过来了。”秦雪鸥尽量平静回答母亲。
    “怎么？你还是不打算回心转意，下定决心要离婚是吧？”客厅里的秦东远放下报纸，语气低沉而冷冽。
    “嗯，我不想在这样的希望和失望中纠缠。爸妈，我真的好累！”秦雪鸥声音越来越低。
    “秦雪鸥我告诉你，那天你跟王启回去的时候我就跟小溪说好了，让她在你和王启中间牵线。如果妈妈要跟爸爸离婚，妈妈就是在故意犯错误，应该批评。”叶欣的声音大了一些。
    秦雪鸥看着母亲，瞪大了眼睛，似乎找到了今天小溪态度那么强硬的理由。
    “妈妈，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这样做小溪会是非不分的您知道吗？”
    叶欣的脸马上因为女儿的话胀得通红，她不能接受一向听话的女儿如此一意孤行，居然还开始责备为她好的父母。她歇斯底里地吼道:“秦雪鸥！你才是是非不分，现在离婚就是非，不离婚就是‘是’！你如果一心要离婚你就是逼妈妈去死！”说完这句话，叶欣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秦东远闻声，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向母女二人。他边把叶欣从地上扶起来，边皱着眉对一旁愣住了的秦雪鸥说：“雪鸥，你别糊涂。赶紧跟妈妈道歉！答应不离婚了就是！”
    秦雪鸥无言以对，自己最亲的父母，原本应该是自己最贴心的人，可现在，居然以死相胁阻止自己离婚。她感觉自己站到悬崖边，孤立无援。
    女儿的沉默，在叶欣眼里就成了默认，她赶紧站起身拿起电话就拨给了王启，谁知接电话的是小溪：“王启？哦，小溪啊！我是外婆，外婆可想你了，你让爸爸带你过来吧。”
    电话那头的小溪受到爸爸的示意，乖巧地回答：“外婆，我也想您！爸爸在开车，我们已经跟奶奶说好了去uncle家吃饭，要不我们吃完饭下午再过来好不好？”
    “这样啊，也好。那你们就下午再过来吧，替妈妈和外公外婆跟爷爷奶奶问好啊！”说完，叶欣挂了电话。
    秦雪鸥换了鞋，硬着头皮坐到了沙发上。她空洞洞的目光注视着遍布条纹的木质地板，片刻后实在忍不住就从包里掏出香烟点上一根。
    秦东远和叶欣没有阻止女儿。他们认为，这个当口只要女儿不离婚，其它的事情都是小事，可以由着她去。
    秦雪鸥一个人闷闷地抽着烟，母亲的胁迫如雷贯耳，让她脊背发凉。她知道母亲刚烈的性子，如果硬要对着干，怕是真会出什么意外。她不敢再贸然刺激妈妈，只能默默地听着父母的规劝。
    “雪鸥，妈妈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还年轻，等你老了，你就知道没有家会有多寂寞。你毕竟是个女人，还是要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的。”叶欣打完电话，情绪也平静了一些。她坐在女儿身边，苦口婆心地规劝。
    “再说了，你也不年轻了，都快四十岁了。你真跟王启离了婚，凭你那点工资，还什么东西都挑贵的买的消费习惯，还带着个孩子，你不得和小溪一起饿死？”
    一旁的秦东远也接起了话茬：“雪鸥，你经济上的困难，只要爸爸在一天，我都会帮衬。但是精神上的困难是没有人可以帮你的，你不要把离婚以后的生活想得太美好。”
    “对了，还有小溪！你带个孩子怎么再婚？还会有男人对你，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小溪好？我看难！还要小溪从心里接受另一个爸爸，跟他好好相处。我看更难！到时候你会遇到想都没想过的困难，这些比跟王启凑合着过难多了！”叶欣接着说。
    “……”
    父母的左右夹击，苦口婆心的规劝让秦雪鸥脑子里如同灌了浆糊。
    猛地，秦雪鸥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清晰而可怕的念头！
    她抬起头，缓缓地说：“爸妈，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想安静一下。下午王启和小溪来之前我就先回去，我答应你们，一定把你们的规劝听进去。求你们现在别说了好不好？”
    听了女儿的表态，老两口满意地点点头朝厨房走去。在老两口心目中，秦雪鸥一直是一个很孝顺、讲信用的人，既然她答应了，就一定不会再离婚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除了离婚，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可以让秦雪鸥彻底摆脱屈辱和困境。
    是的，更彻底！
    秦雪鸥在沙发上思考着接下来自己要做的步骤——让自己的生命从此陨灭的步骤。而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王家却正在上演一部暖心的温情剧。王启家人已经开始帮王启运筹帷幄，打算展开小溪（或许还有更多）争夺战的周密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