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晗点好餐以后,孟荛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他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早就该告诉你了,是我一直害怕。”
孟荛其实隐隐有些猜测,“如果说了会让你更难受……”
“不难受,”服务生刚好把许知晗点的红酒上桌,他顿了顿,“否则我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也不会再对谁说这些事。”
“其实,我母亲严格来说是被我舅舅直接害死的。”
孟荛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的眼睛。
“他叫付彦明,是我外祖父的养子,外祖母生我母亲的时候难产去世,他就被收养了。”
“他是个心理医生,分明就应该帮着我母亲活下去,可他却推她去死了。”
“我外祖父的公司,也就是当时还赫赫有名的陈氏集团,就被他们几个分别下手吞了个干净。”
“可他们要钱还不够,我外祖父身体不好,因为这件事住了院,可最终还是跟我母亲前后脚走了。”
“我救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说完这句,许知晗眼中的笑意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恨意。
她很少见许知晗直接表露过对谁的恨意,这个舅舅大概是独一份。
“我外公做错了什么?他不过反对了我母亲嫁给一个他认为心术不正的创业家,就要给他们的良心陪葬吗?”
“那辆粉色的车,是我母亲死了之后第二天付彦明送给我的。他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不,也许他知道我懂,但他知道我没有能力反抗,毕竟当时我确实也只是个孩子。”
“他买给我的时候是黑色的车,我高中毕业以后从国外回来,把它改装成粉色。”
许知晗终于抬起头来,孟荛看到了他充血的眼睛,“他不是希望我做个傻子吗?那我就当小孩给他看好了。”
孟荛将手伸过去抓住他的手,以前在江池青的诊疗室说起他父母的时候,她都不忍心听下去,现在猛然间看到事情的全貌,只觉得真是杀尽他所有的那些所谓亲人也不为过。
人生在世,理所应当的最信任的人是自己的父母亲人。可是,七八岁的许知晗,母亲懦弱到不能自救还要怪到他的头上,父亲处心积虑的只有母亲的家族和钱。
“我出国那年做了一件事。”他眼中散发着浓浓的兴味,“我用一个小学生能动用的所有智力,在我的舅舅把我当孩子的情况下,对他的刹车做了手脚。”
他啜了一口红酒之后,突然狂笑不止。
她却只觉得心疼。像拿刀在心尖子上戳。
她始终不愿意伤害的男孩子,在童年的时候,曾经因为这些或许变态或许正常的成年人,整日活在人间炼狱。
她突然明白了他与人有别的是非观和对她的执念来源于何处。
孟荛看着他整个人微微颤抖的身躯,突然站起来,从包里掏出手机,“你等等。”
她站起身来,跑到吧台,“您好,请问一下,那个桌的单可以现在买吗?”
前台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而后道:“可以,但我们要先问一下那位先生。”
孟荛心里奇怪,她只是想先付了账回家,因为她不确定许知晗这副样子是不是想被外人看到。她现在就想先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