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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回家团聚
    年关在即,我踏上回家旅程,想偷偷离开。
    昨晚大家喝了一夜的酒,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渐渐散去。
    干妈和凤霞劝我先休息,不知她们又熬到几点了。
    我不到夜里十二点就去房间,但一直没睡着,心里乱糟糟的,弄不清到底因为什么。
    天蒙蒙亮时候,我留下纸条随意带了件外套就偷偷开门溜走了。
    刚走出村口,就听后面有人断断续续喊停,“闺女,先等等……闺女,我是干妈呀!”
    我急忙回头,发现干妈正和干爹以及俞主任等人气喘吁吁跑来,看他们颤颤巍巍奔跑的样子,眼角很快湿润了。
    “你们咋都来了?”我以为他们闹腾一夜根本起不来,而且不想惊动这么多人,有些惊奇,但更多的是感动。
    干妈把一个手提袋递给我,笑说:“闺女,早知道你要走,我们偷偷约好一块送送你。这是前几天抽空织下的小背心,最近忙没顾上让你试试。你先带回去,如果不合身拿回来我再改一改。外面冷,你穿这么少,肯定会着凉的!”
    我握住她的手,流泪疑问:“你们为了送我竟一夜没睡么?”
    干爹背过身子,抬手往脸上擦了一下,肩膀一耸一耸的,是在偷抹眼泪。
    干妈怕耽误我坐车,顺势把我往回拉,紧张催促:“闺女,你走着去啥时候能回家呀?走,跟我去那边,你干爹早把大春叫来了。你坐他的车直接去市里,这样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快要过年啦,你爹妈肯定都等不及了。”
    我擦干眼泪,笑着说:“还是把你们折腾醒了,那好,都听你的,走吧!”一边说,一边往车旁走。
    干爹跟在我身后,淡淡说道:“原本我想让孩子们送送你,可是他们四处收账回不来,我和你干妈没去过外面,送过去还得你送回来,唉……你到家了给我们报声平安,别一去没有消息啊!”
    我转身对他说:“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独自回去。一路坐车,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都回去吧,我这就走了。”
    俞主任凑上来,对我说:“许主任,路上小心,我们等着你安全到达的消息。”
    我说了声“谢谢”。
    张会计、林泉、凤霞也围过来,让我别坐黑车、多穿衣服、到家给爸妈问声好,等等,惹得我含泪推开了他们。
    随后,我坐车走了。
    到我家所在小区门口,分别给他们打去电话,这才平复心情走了进去。
    爸妈都在家,见我回来,先是责怪事先不打电话害得他们提心吊胆,后来接连询问饿不饿冷不冷之类的暖心问题。
    我流泪道歉:“爸,妈,我没尽到孝心,频繁外出,在家没照顾好你们,心中有愧呀!”
    爸安慰道:“小洁,你在外面平平安安顺顺当当,我们都放心高兴。再说了,我们有手有脚吃喝不愁,你用不着这样自责。好了,先去洗个澡,水都热了,待会我们给你做顿好吃的补补。”
    我泣不成声,豆大的泪滴滚滚而下。
    爸看不下,躲去卧室关上了门。
    妈噙着泪推搡我进了浴室。
    当我洗完澡出来,发现餐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美味,全都是我平时爱吃的,又开始愣在一边潸然泪下,强忍不住感动心情了。
    爸拉我坐下,笑说:“小洁,快吃吧,我们看着都饿了呢!”
    我不想让爸妈着急担心,很快镇定下来,接连给他们夹菜,破涕为笑道:“爸,妈,你们都多吃点,放假这段时间我要好好陪陪你们。”
    他们都很高兴。
    “小洁,那件小背心是谁送的,该不是咱未来的好女婿吧?”妈一脸疑惑地问。
    我红着脸解释:“妈,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前几天刚买的,还没穿过,今晚先给你试试,合身的话你先穿着,我再买件其他颜色的!”
    “不了,你工资又不多,再说吧!”妈推辞起来。
    “哎,对了,你涨了没,现在多少了啊?”爸好奇追问。
    我的脸一下红透了。参加工作以来县上只发了两个月的工资,一月两千多,这次坐车花去零头,卡里只有不到三百元,想想都羞于见人,但在他们面前不敢直说,撒谎安慰:“刚去那会是五千多,现在已经快涨到六千四了。”
    “呵呵,这就好,怪不得每次打钱你都不要,原来涨这么高了呀!”爸笑盈盈说道。
    “小洁,明天去买部智能手机,这样我们就能和你视频通话,不管你在哪里都能看得到了。”爸笑着说。
    我随意答应一声,急忙岔开话题,笑问:“妈,你的腰腿好些了吧?”
    “唉,老毛病,天一冷风一刮就会隐隐作痛,除了不病根呀!”
    “哦,上次给你买的药还有吗?是不是也没多大效果呀?”
    “还是一样,不吃了,花钱没效果,倒把身体吃垮了,就这样吧。”
    “明天我去药店看看,不行咱换中药贴剂,副作用也小一些。”
    “不了吧,怪浪费钱的!”
    “不行,这事你得听我的,爸,你想好假期去哪走走了吗?”
    “就在家吧,跑来跑去挺累人的,而且你妈腰腿不好,走不了远路。”
    我听他们都不愿意外出,心里也没底,开始低头扒拉米饭了。
    准备休息那会,妈突然走进来,小声探问:“小洁,你老实跟妈交代,那小背心是不是对象送的?”
    我不敢说是干妈特意织给我的,假意不耐烦地说是自己从超市买的,而且也无暇顾及谈恋爱,一直在忙工作。
    她半信半疑,过了一会又问:“小洁,我感觉你有事瞒着我们,这次穿的还是上次离家时的旧衣服,跟我说句老实话,是不是缺钱花啦?”
    我不想让她担心,撒谎说:“妈,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我缺钱还不从家里要啊?放心吧,我在外面过得很好,就是忙点累点,忘了买套新衣服,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阵,才笑说:“小洁,你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别存钱,缺什么少什么就买上,别让领导和同事笑话,我们就你一个孩子,有退休金,不缺钱花。”
    “谢谢妈,我知道了,明天就买件外套,时间不早了,快去歇着吧!”我怕说漏什么连推带搡催她回房。
    “你呀,总有心事不跟妈说,唉……”她叹着气走了。
    我关上门,才放松下来。
    到家后的我跟在村里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不用早起,想睡多长时间就睡多长时间,总会睡到自然醒,八点前从未起来过。
    父母也很疼惜我,不管不问,等我房间发出响动,才会喊起来洗漱早餐。
    大概可能是独生女的缘故,从小到大,爸妈都没责骂甚至说过一句重话,但也不是溺爱和娇惯,犯了错只会耐心讲道理,从不大呼小叫甚至恶语相向。在家我是他们养不大的婴孩,在外我是他们放心不下的女儿,对我倾注了一生心血。
    我怕告知现在的处境让他们感到失望和担心。从上大学那时起,爸妈就对我寄予很大期望,从不支持我考什么公务员走进行政单位,似乎从骨子里敌视那种环境,也不知具体因为什么。
    所以,我毕业后按照他们的意愿,撒谎说被省城一家国有企业聘用。随后,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似乎没有尽头了。
    我担心终有一天这些事都瞒不了他们,但不敢主动坦白,想着能瞒多长时间就瞒多长时间,只要等到两年服务期满,再重新找份工作,就可以自圆其说,谎言一一变成事实,根本无需解释。
    在外,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妈的腰腿,每到阴雨和寒冷天气,总会犯病喊疼,最严重的时候直不起腰挪不开步。她说年轻时坐月子落下的病根,吃过很多药都不起作用,到省市医院检查说是累的劝回家歇养。
    爸妈是从煤矿企业改制劝退下来的工人,每月退休金加起来过万元,可以说衣食不愁,最大的支出就是妈的医药费。他们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对吃穿不挑剔,但对我总显得大方和阔绰,总感觉我手头缺钱花,上大学那会,每通一次电话总会问我钱够不够花,买没买新衣服。现在上班拿工资,还担心我的钱包问题。
    我知道他们不想让我再过苦日子,想着法地富养。
    家里的条件还算优越,但我从不以为他们的钱是用来挥霍的,不到万不得已时候总会找各种借口推脱,不想做啃老一族。上学期间,我骗他们说得了奖学金,其实我早已跟同学去干家教或者到企业做兼职,创收所得都用来买学习资料。
    在我眼里,钱够用就行,多了反倒心累。在俞王村,我经手过几百万的资金,但对于每一角每一分的进进出出都盯得很死,生怕产生亏空账实不符。因为这样,张会计没少笑话我太严谨,每次进账拨款都会精确到几角几分。
    我对他说财会工作讲求严谨细致,一分一角累计起来能产生几百上千元的亏空和结余,做到账实相符是最基本的素养,根据收支来源和数额能粗略发现规律性的东西就是最高深的学问。
    就拿上次收缴认购股金才说,差点因为四舍五入铸成“大错”。张会计嫌弃有些五保户的股金有零头,想取整,以百为单位粗略入账。我发现小数点后全是零,连十位个位都是零,就感觉他偷了懒,追问之下才得知情由,当即责骂他重新清点统计,把账本又重写了一遍。
    他不理解,我解释说,村民把钱交给我们是信任,哪怕只有一元一角,都要如实登记入账,决不能图一时之快而高拉低垫。丁是丁卯是卯,一分钱都不能错,会计,就是会计算财务收支的人,如果不以实际情况为基础,凭心情化零为整,不管账面表现得多么整齐好看,实际上就已失信于人聪明过头了。
    我还给他说,别小瞧小数点后面的零头,如果几百几千万资金累计起来,就会是庞大的数字,前后相差几千几万都是正常的,以后不管记账还是收支款项都要保留小数点后两位,把零补全,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决不能擅自做主。
    城里的年味远比不上农村的浓厚,清清冷冷,不少人回老家过年,大街小巷空空荡荡,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爸妈是南方那边过来的知识青年,两边父母都已不在,连老家都没有了,退休后在风灵市静安区买房定居下来,成了没根子的外来户。
    我是在矿区长大的,在那里读的初中,后来因为企业改制重组,爸妈响应号召提前退休带我来到这里,供读高中直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早和老家那边失去了联系。
    所以,我基本没有过年的印象,不知有多热闹,感觉和国庆假期没什么两样,之前都是带爸妈去南方小城旅行度假,但今年过得很特别,一家人围着电视看春晚,聊聊家常,谈谈工作,甚至涉及到了谈婚论嫁的话题。
    在这件事情上,爸妈的态度是一贯和明确的,他们并不掺和我的个人问题,开明和坦然,要我自己决定,找什么人过怎么样的生活,只指出方向性意见,并不着急和担心。
    他们说两人志同道合非常重要,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婚姻也是一样,找一个三观和自己相近的人过得轻松又自在,只有目标一致而且愿意共同努力的人才值得托付一生。
    我很羡慕爸妈的结合,从校友发展成恋人,最终因为共同的誓言走到一起,而且从认识到现在互相体谅彼此照顾,从未红过脸,从未嫌弃过对方,从未推卸过责任。两人退休后,先后开过服装店、花店、书店,等等,一直为美好生活努力拼搏,直到妈的腰腿病痛加剧,才自愿在家歇养辅导我的功课。
    一周假期很快接近尾声,在爸妈的一再催促下,我又踏上返乡路途。心里沉甸甸的,总在担心妈的腰腿,但为了兑现当初对自己的承诺,再一次选择离家告别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