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西山殡仪馆”,那两层小西楼是“太平楼”。
停尸间在二楼,那里房屋是连通的,太平间在走廊的尽头有个后门,后门上贴着一面圆镜,萱草插在门梁上。正门就在楼梯口靠左边……
董事长“执行了我的交代”把这“太平楼”里重新装修完成了。
按照我的意思,原本第一层要改造成有宿舍、有卫生间、有电视可以看的休息室……
除了大门是换成了拓宽了的大型双打开的玻璃门之外,其他那什么我要加的休息室、电视、宿舍都没有。
只是这一楼里原来耸立的那四尊塑像都没了,虽然显得空旷,却踏实多了。省了每日里的在那“四尊死鬼”的眼皮底下走来走去的,多瘆人。
这小小改造在生意上还是有了反应的,这阵子顾客比原来多不少了。
且还有唐蕾婷在能帮忙的范围内照顾,因此,我现在董事长眼中可是香饽饽一个。
……
这天唐蕾婷又照顾了我生意。
一早,又进来了一具女尸。死者名叫许静怡。
这女子还是个女作家呢!确切地说就是个网络写手。
年纪轻轻却多愁善感,得了抑郁症后不能看开,后来,发展成了整天价的疯言疯语,不知所谓。其家人也是操碎了心。
许静怡似有心病,抑郁成疾,一病不起。
风华正茂的好岁月里,竟是一命呜呼了。
好不惋惜。
这具女尸应该没有什么异常状况了,大医院给开的死亡证明非常正规。
其家人本是急急就要下午火化了,董事长一番劝慰,说是安排的时间不够,还要多停俩天。
这女死者家人很是不乐意了,自然,多停尸一天,就要收一天的停尸费呢。
想来也是唐蕾婷的面子,这女死者家人也就作罢了。好说歹说算是定在了三天后火化。
我也不明白董事长为什么非要让多停几天,这样赚钱也太明显了吧。
人家是顾客,顾客是上帝,咱应该顺着人家的心思对不。
却非要跟人家较这个劲……
哎!我看咱这个董事长,也是没有过过好日子,这才生意有点起色,就开始耍个性了。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管他呢,我不就多看一具尸体的事,而已而已。
多少不是个看呢。
……
东南夹角处里厢有个套院,那是焚尸房所在,焚尸房所在套院的辕门是铁质的扇形圆门。
门还没有关上。
我在昊子的小屋里吃酒。
满桌的瓜子壳、花生壳……
在这昊子住的小屋里,地面上是一片狼藉。
这昊子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除去就是一身的鲜亮,这自己住的狗窝一点都不打扫。
“怎么改性吃素啦?”我调侃道。
昊子说请我吃酒,不想就一袋瓜子和一袋五香花生伺候着。
“哎!别提了!”昊子似有难言之隐,却还是说了出来,“宝哥,不是我昊子小气,你说在这里,吃荤的能吃下去吗?看着我都恶心想吐。”
想来昊子是自从那日里第一次看见了尸体,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味儿来吧。
“赫赫……习惯就好。别给自己找借口,抠门就抠门,哥哥我不是没有说啥,我随遇而安。有的吃就不错喽……”
昊子也是听我常常腌臜他惯了,并不放在心上。却还是蹙眉不张……
“咋了?日子过美了还把你给过洋了?”我剥了一把花生放在手中,把皮揉碎了故意往昊子脸上一吹,一把花生放入嘴中,油都咀嚼了出来。
“靠!我说宝哥,注意形象。”这昊子真是下作,非要没人的时候喊我宝哥,有人就喊我小宝,我也不搭理,看他能折腾个啥出来。
“来宝哥,走一个。”昊子端起酒杯。
这酒冲头,我却也无所谓,反正大不了就是回去倒头呼呼大睡的事。
闷了杯中酒。昊子连忙给我续上。
“哎哎哎?”我努了努嘴,示意昊子自己的杯子还空着呢。
昊子嘿嘿一笑:“宝哥,你可真不是能吃亏的人。”
我冷哼一声:“昊子,别以为你认了老范为师就高人一头了,你还嫩着!”
昊子:“那是那是,我工资也就才比你多两千。”
“靠!你以为我就只拿八千?那是基本工资!就你这点工资跟我奖金比起来,算个啥你知道不?”我可不能在昊子面前掉份,只管借着酒劲胡吹八侃。
我这一番牛皮吹的,昊子居然信了。
“宝哥,你牛!你是真牛!董事长都让着你呢。”
“哼哼,怎么,羡慕?别急,慢慢来。有本事人家自然要敬着。”我也是相当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昊子不敢继续跟我较劲了,便就转入了正题:“宝哥,这地界难怪工资高。”
“哦?怎么讲?”
“闹鬼!”昊子这俩字蹦出来,自己倒是把自己吓住了。脸色立马就变了。
“噢……怎么个意思?”我自然早已适应了。
“告诉你宝哥,就我焚尸的时候,常常听见焚尸炉里叽哇喊叫的,可瘆人了!吓死人不偿命的!”昊子的话八成不假。
“噢。”我应了一声。
“宝哥,你说我在这干,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咱不能只顾了工资高,有钱没命花不是?”昊子倒是考虑的还很细。
我瘪了瘪嘴:“那给我花吧,你把钱给我,我请你下馆子,吃肉。”
“靠!”昊子把头别了过去。心想着好你个小宝,就只会占我便宜!我来这你的一亩三分地,你也不给我接风就算了,天天算计吃我的喝我的!今天给你喝这顿酒就对得起你了!
我摸索了一下桌面,连个完整的花生都找不着了,我便起身,拍了拍手,道:“走喽,回去睡觉!一觉到天明,明天还要去约会呢!”
“约会?”昊子接道。
“是啊,唐蕾婷约我明天去风景区玩上一天。怎么了?”我得意洋洋地看向昊子。
昊子跟我多年同窗,直到高中毕业。
自然,昊子跟唐蕾婷也是同学了。
只是他们之间,不冷不热的,也就打个招呼的情谊。
这也不能怪了唐蕾婷,都是昊子自己混的。
说句实话,上学那会儿没人待见昊子。也就我没法子,跟昊子是邻居、又是发小,甩都甩不掉。
在昊子一脸无穷羡慕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下,我心满意足,拍了拍身上的花生皮残渣,打开门这里刚要走,突然只听昊子来了一句:“你听!”
再看昊子的表情,惊恐万分。
我仔细一听,还真是,怎么有女人的哭泣声,好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