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交多少押金啊?”老爸抿了一口酒,很是意味深长地看向我。我秒懂他的意思。
“不要押金,要什么押金的。我给他打工,我还没有赚到钱,怎么能先掏钱出去呢。”
“哦?”老爸似乎放心又心存疑虑地看向我。
“干什么工作?”姐问道。
“呃……就是……”我支支吾吾。
“能有那么好的事?”老妈道。
“妈,反正就算是被骗了,我又能损失什么?干一个月看看,要是拖欠我工资,大不了不干了,人家管吃管住,我还落得白吃白住一个月。到时候不行,我就让我姐夫给我看看能谋一个什么事先干干。真是最后不成了,那我就先到学校做临时工代课就是了。”
老妈捡起筷子。
“还管吃管住呢?不会是外省的差事吧?”姐问道。
“就河东开发区那边的一个公司。人家说了,上班后一个星期五天要在公司吃住,然后放假两天,节假日都休息。春节能放假一个月呢。算是不错了。”我扒了一口饭道。
“那还真是不错!现在哪家私人企业的能有这么好的条件。别说,还真是给你蒙上了啊老弟。呵呵……对了,到底做什么的啊?”姐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让我十分不堪。
我又犹豫了起来……
“怎么,不好说?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踏踏实实做人,光明正大赚钱,怎么就不好说了?”老爸端起酒杯来,看向我。
“是一家殡仪馆。”我开口道。
静悄悄无声中……
突然,只听老爸“哧溜”一口小酒下肚,“哈”了一嗓子,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道:“那你在里面干什么?负责什么?”
“我就搞服务的。”我怯怯地道。
“什么时候上班?”老爸问道。
“明天一早就去。带两件换洗衣服就行了。”我低头应道。
“那你今晚也喝两杯吧,好好睡一觉,早睡早起。去了好好表现,做事就要有个做事情的样子,别还没有几天就让人家说你这那的。走一国败一国!”老爸说着,给我拿了个酒杯。
姐给我斟满了酒,道:“私人的?”
我点了点头。
“现在都是私营的了,干好了都一样。明天我让你姐夫开车送你去吧。”姐放下酒瓶道。
“不用不用,晦气。我打的就行。”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咱们家不讲那一套。我给小君打电话,让他明天送你过去。”老妈说道。老妈一旦以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发令后,就谁都不能说什么了。
我心中晓得,他们这是要看看我工作的地方,也好,让他们放心吧,否则肯定心中犯嘀咕。他们安心了,我也就踏实了。
先前我真是怕家里人的极力反对,我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行就好好工作,不行就离家出走,我知道老爸老妈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学校当临时工先干着,以后熟悉了业务好带学生,也能贴补点。
不过他们岂能理解了我的心思。在学校里,我这个临时工能有什么抬头的本钱?人家正式工怎么看我?想想我都寒心。就算人家表面上是过得去的,可实际上呢,人家的工资多少,临时工才几个钱?人家五金一险都有,临时工呢?什么都比人家短一截,我可受不了。精神上的压迫往往比肉体上的痛苦更难以忍受。
……
老爸和老妈都是公办“实验小学”的退休教师,我姐是现职这所小学的教师。姐夫是“实验小学”的校后勤部主任,的确应酬蛮多的。我姐生活比我强多了,孩子他爷爷奶奶带着,姐夫老实憨厚,爸妈退休工资挺高的,吃喝不愁。
这一家,也就我一个老大难了。
不过从今天开始,我的命运即将不同了。
……
吃过晚饭我去剃了个头,洗了个澡。
回来,走进我的小卧室。
这是我的世界。
而我的世界即将改变。
……
竖日一早姐夫就开车过来了。姐也跟着来了。小外甥方才三岁,居然也来跟我道别。感觉这是家人要跟我诀别吗?这是不是想着让我走了就别回来?
呵呵,当然,我只是在自嘲而已。
自己跟自己开个小玩笑。
我一身新衣,西装革履。
老爸给我储存多年的新皮鞋程亮。
整理了下,站在镜子前自我欣赏着。
小平的发型没有那么棱角分明,却很适合我的头型,看上去清清爽爽。青春华茂。
老妈给我大包小包的行李也备好了。
“给,拿着。”老妈塞给我几百块钱。
“嗯?这也太多了吧。”我摸索着好几张大钞呢。
“穷家富路的,多少也是个少。”老妈很是伤感地道。
“妈!我这是去上班,又不是出国留学,再说了,桥东开发区孔集镇那里能有多远?怎么能扯到穷家富路的。”我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呀你,操心的命!”老爸对老妈说道。
老妈又给我整理了下衣服,道:“这钱你爸给的,怕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别舍不得花,没了就来家里拿。”
“哦。”我斜眼看了一眼老爸。
……
姐夫驱车,姐也跟着,自然,小外甥在家里我爸妈带着没有跟来。
车过来大桥,背驰开发区的方向继续。
“这是孔集镇了,这里我有熟人,郭厝,镇上的中心小学知道吗?校长是我朋友,有什么急事,你就过来找他。他叫……”
“姐夫,还要往西走。”我道。
“往西?”姐夫应了声,“什么地方?再走就是西山村了。”
姐道:“西山村?”
姐夫:“以前那里就是个乱坟岗。阴森的很,荒地,没人往那边去。时代真是不同了啊,寸土寸金了啊,居然连那边也开发了。”
姐夫说的没错,那个殡仪馆就是坐落在孔集镇西山村。
路过孔集之后约行有不到半小时的路程,在西山脚下处,殡仪馆到了。
驱车从家里过来,用时也不过四十多分钟。一路畅通无阻的话,想来骑电瓶车也就半小时之内肯定能到。
姐要下车跟我进去,我连忙阻止道:“姐,我这是来上班的,又不是来上学的,你这是干什么啊?让人家看了,还不知道我怎么娇气呢。影响多不好。”
姐夫笑道:“是啊,你姐就是操心的命。给,拿着,有事就打电话。”
姐夫递过来一手机。
“谢了。”我拿过手机,下车。目送了姐夫和姐离去。
转身,朝向殡仪馆的大门。
透过那伸缩阀门,殡仪馆大院冷冷清清。
这怎么今天还没有生意啊?难道这里重修翻新了,还没有正式开张?
我摸索了一下行李,从里面拿出一包烟来,昨天傍晚出来的时候买的,我自己其实也抽,但从不敢在家人面前表露。否则,那是作死。
天空那么晴朗,空气那么清新。
万里无云,蔚蓝的天际啊!
骏马啊,四条腿!
这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好时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