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左右两侧的好几艘战船也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好像也是被水底下的什么东西给阻住了,站在船头上的十几名水兵猝不及防,顿时便“噗嗵”“噗嗵”落进了水里,而后面的战船又撞了上来,整个河道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姜济皱了皱眉,大步走到甲板上的一道格栅窗上,对着底舱吼道,“牛旦,撞上什么东西了?底舱有没有开裂?!”
话音方落,底舱便有人应道:“将军,有木桩刺穿了舱壁,已经透水了!”
“什么?已经透水了?!”姜济心头一沉,当即下到了底舱,果然看到船艏的舱壁上已经破开了一排好几个碗口大的窟窿,每个窟窿里都伸进来一根木桩,木桩的顶尖削成了白森森的尖茬,分明是拒马,放置在水中的拒马!
“将军,怎么办?”名叫牛旦的小校上前问道。
“这船已经不行了。”姜济闷哼一声,冷然道,“弃船!”
当下姜济再次上到甲板,带着几十名水兵转移到了另一条大船上,至于被脚镣锁在底舱的那几十名“浆奴”,却根本就没人理会,蛮族在大楚是没有地位的,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肯定跟着毁坏的战船一道沉入沔水河底。
很快,被水中拒马戳穿的六七条战船便开始缓缓下沉。
姜济又派了几十个水性极佳的水鬼下水打探,结果吃惊地发现,附近水道已经沉入了好几百颗连枝带叶的大树,除了这连枝带叶的大树,还有数量不明的拒马,这些拒马以麻绳或者铁索捆在了大树上,清理起来极其麻烦。
换言之,整个河道已经完全被堵塞了!
“将军,怎么办?”牛旦急道,“船队过不去了!”
姜济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虚,不过他知道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乱,作为水军主将,他一旦乱了心志,那么整支水军也就垮了,当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这样,牛旦你带三条舴艋舟火速赶去河湾大营,就说水军船队受阻,短时间内过不去了!”
“喏!”牛旦轰然应喏,当下带人将三条舴艨舟放到了河面上,然后纵身跃落到其中一条舴艨舟上,十几名水兵划浆如飞,三条小舟便飞一般去了,沉入水中的大树和拒马虽能挡住水军战船,却不可能挡住这些吃水极浅的舴艨舟。
姜济又铿然拔出横刀,回头对战船上的水军将士喝道:“每艘船留下十人看守,其余人全都上岸,将河中的大树还有拒马拖走,快!”说罢,姜济便噗嗵一声跃入了水中,大小战船上的水军将士也纷纷跃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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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水军遇阻的这段河道叫鲤鱼滩,距离鲤鱼滩不到两里有片稀疏的树林,周冠夫的一千精骑此时就埋伏在这片树林里。
至于周冠夫带来的另外两千骑,却跟着周亚夫埋伏在对岸的树林里。
在一颗大树上,一名负责了望的汉军小校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两里外的河面。
倏忽之间,那汉军小校低下头来,冲树底下正在闭目养神的周冠夫大吼道:“将军,楚军上岸了,他们上岸了!”
“嗯?”周冠夫猛然弹身而起,又一下跃到了赤龙的背上,遂即擎出一把黑黝黝的铁胎弓对着四周的汉军将士怒吼道,“上马,统统上马,干活了!”下一霎那,周冠夫胯下的赤龙早已经甩开四蹄向着林外飞奔而去。
“杀杀杀……”一千汉军精骑便纷纷翻身上马,又纷纷擎出角弓,跟着周冠夫风卷残云般杀出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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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济将一条麻绳牢牢地栓在一颗沉入水底的大树上,又像鱼一样游回岸边,可是脚还没来得及踏上浅处的鹅卵石,沔水西岸的一片树林里便骤然间响起了铺天盖地的马蹄声,遂即黑压压的汉军骑兵就从树林里冲杀了出来。
该死的,岸边竟然还有埋伏?这下麻烦了!
下一刻,从树林里冲杀出来的汉军骑兵便纷纷挽弓放箭,将一波密集的箭雨倾泄到了已经上岸的楚国水军头上,刚刚上岸的水军将士猝不及防,一下就被射倒了近百人,河滩上顿时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哀嚎声。
领头的那个汉军大将尤其可怕,只片刻功夫便已经射出了六七枝箭,其中至少有五枝箭是一箭俩命,姜济倒吸了一口冷气,周冠夫,竟然是周冠夫这个大煞星!当下姜济双臂猛然发力一划拉,整个人便又像鱼一般滑回到了河中心。
等姜济回到船上,然后下令掉转船头,准备用连弩射杀汉军骑兵时,汉军骑兵却早已经像潮水般退了回去,他们来得突然,退得更快,只一眨眼的功夫,至少上千骑兵便已经没入了数里外的树林里,只在河滩上留下了数百楚军伤兵。
姜济心头微沉,沔水西岸有伏兵,东岸只怕也有!
有了这些汉军骑兵的袭扰,水军要想清理掉沉入河道中的数百颗大树以及不明数量的拒马,只怕是不太可能了,若是不能够及时疏通河道,水军船队也就不可能及时返回河湾大营了,换句话说,河湾大营的守军将不可能得到连弩的支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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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湾大营,楚军已经陷入了苦战。
作为防守方,楚军虽然有营寨可以依赖,但是营寨毕竟不是城池,其所能起到的防护作用是相当有限的,尤其是当汉军拥有大量投石车时,营寨的防御作用更是急剧下降,因为再坚固的栅栏也不可能抵挡投石车的轰击。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投石车、弓箭手对轰,汉军在付出了上万轻兵的伤亡之后,终于清理掉了楚军大营外的鹿砦及拒马,壕沟也被填平了,下一霎那,黑压压的汉军重甲顿时便席卷而至,顺着寨墙上破开的百十个缺口蜂拥而入。
楚汉两军终于进入了最为残酷的短兵相接!
战局演变到现在,完全就是围绕着百十处缺口的混战了,双方的重甲步兵拥挤在缺口内外,殊死博杀,双方的飞矛兵以及弓箭手则在后面疯狂对射,唯一的区别就是,少量楚军弓箭手能够从寨墙、箭塔上居高临下进行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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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台回头向刘邦投以征询的眼神,刘邦轻轻颔首。
下一霎那,吕台便扬起右手握紧成拳,再往前用力一压,守在吕台身后的刘濞霎时便回头怒吼起来:“上将军有令,重骑兵……攻!”
高耸的巢车下霎时便响起了一阵低沉的马嘶声,遂即三百骑连人带甲都包裹在黝黑铁甲之中的汉军重骑便从虚插的旌旗林中缓缓走了出来,领头的汉军重骑缓缓面甲,然后轻轻催动战马,开始向前小跑,三百重骑也纷纷开始小跑。
在三百重骑的身后面,则是三千骑千选万选的轻骑兵。
距离楚军营寨还有两百步时,汉军重骑开始加速,而守在大营外正与楚军弓箭手对射的汉军弓箭手则纷纷闪到两旁,给汉军重骑让出了冲锋的通道,只有在缺口处跟楚军重甲殊死博杀的汉军重甲岿然不动,他们必须坚持到最后。
距离楚军营寨还有一百步时,汉军重骑开始冲刺,前排重骑则压下了长长的骑枪。
距离楚军营寨还有五十步时,领头的汉军重骑猛然扬起双手往前一压,身后的三百重骑霎时便左右分开,分成了两个攻击箭头,斜斜冲向了两处最大的寨墙缺口,缺口处的汉军重甲潮水般退回来,将正面让给了汉军重骑。
汉军重甲可以散开,守在缺口内的楚军重甲却不能散开。
“竖盾,结阵……”领头的楚军小校扬刀长嗥,遂即便被骑枪洞穿了身体。
缺口内的楚军重甲堪堪结成防御阵,第一排汉军重骑就已经挟带着无比狂暴之势猛烈地撞了上来,霎那之间,骑枪断折、盾牌破碎,铁甲绽裂、血花四溅,重骑兵狂暴的突击力量在这一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楚军重甲前赴后继,层层阻截,却仍旧抵挡不住。
第一排汉军重骑刚刚势竭倒下,第二排重骑便接踵而至,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在汉军重骑狂风暴雨的摧残下,楚军重甲的防御顷刻间被碾得七零八落,血肉之躯终于还是抵挡不住钢铁包裹的人间凶器!
三百骑汉军重骑组成的两个攻击箭头就像是两把狰狞而又沉重的铁蒺藜骨朵,一下就砸开了楚军厚实的防线,尽管最后失去马速的汉军重骑全都倒在了楚军轻兵的刀下,但它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楚军重甲的防线已经被它们突破了!
下一个霎那,三千汉军轻骑蜂拥而上,沿着重骑兵踏开的血路源源不断地涌进了鲜血浸染的缺口,缺口左右的楚军重甲拼命地想要冲上来,想要重新封住缺口,但他们的努力就像是已经决了口的堤坝,越挣扎决口却越大。
汉军轻骑蜂拥而过,剑光闪烁中,失去了完整阵形的楚军重甲一排排地倒了下来,还有楚军重甲身后的飞矛兵以及弓箭手,更是遭到了汉军轻骑的无情屠戮,不远处,楚军轻骑正蜂拥而来,可汉军轻骑却理也不理,只是疯狂追杀楚军弓箭手……(未完待续。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