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乱,大家不要乱……”
“慌什么?都他娘的慌什么?!”
“不许乱跑,都他娘的排好队,排好队……”
周冠夫奋力挥舞着双铁戟,连连怒吼,胯下的赤龙马明显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怒火,霎时双蹄腾空人立而起,又昂首发出了一声嘹亮至极的嘶声,附近的汉军霎时安静了下来,不过,远处的胡人骑兵却混乱依旧。
周冠夫气得鼻孔冒烟,却毫无办法。
最让他恼火的是,好不容易归扰到身边的几千骑兵又让胡人骑兵给冲乱了。
这些月氏人、浑邪人、休屠人原本就没有接受过正规的队列训练,打仗之时更多的是凭借一股血气之勇,顺风时一窝蜂似的往前冲,不顺时就会兵败如山倒,本质上,这些胡人骑兵就是一群自由散漫惯了的牧民。
如果是各自为战,周冠夫管他们死活?对于这些来自河西草原的胡人,周冠夫根本就没有任何好感,哪怕这十万胡骑全部绝绝了,他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可问题是现在大家伙已经搅在一起,胡人骑兵的骚乱是会害死汉军骑兵的!
周冠夫惊怒交加,如果不能将骚乱及时弹压下来,万一楚军骑兵来个回转冲锋,后果将是灾难性的,那时候,等待汉军骑兵的将是彻底崩溃,十万汉骑外加十万胡骑,最后能有几万骑逃回大营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然而世事就是这样,你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周冠夫正极力试图归拢乱军时,一员部将忽然拍马追了上来,惨然道:“将军你看,楚军骑兵杀回来了,他们杀回来了……”
“你说什么?!”周冠夫大吃一惊,急回头看时,只见北方旷野上有烟尘扶摇直上,滚滚烟尘中,黑压压的楚军骑兵已经像潮水般掩杀了过来,望着那一片冷森森的锋利环刀,周冠夫的心霎时沉到了九幽谷底。
完了,全完了,楚军骑兵这是要总攻击了?!
周冠夫很清楚,轻骑兵的作战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游击,就是绕着敌军游走,以骑射持续杀伤敌军的兵员,另一种则是总攻击,就是投入全部骑兵向敌军发起正面冲锋,由于轻骑兵的突击能力不强,一般很少采取这种战术。
但是,当敌军已经有了溃败的苗头或者兵力削弱到一个临界点时,投入轻骑兵发起总攻击就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打垮敌军,此时的汉军骑兵就有了溃败的苗头,楚军骑兵选择这个时候回转冲锋,时机把握得可真绝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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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蒙铿一马当先,仰天长嗥。
蒙铿身后,五万楚骑已经向着左右两翼缓缓展开,形成了一个正宽超过五里的庞大骑兵横阵,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仍然处于骚乱之中的汉军、胡人骑兵碾压了过来,铁蹄翻腾、马头攒动,数万铁骑同声咆哮,声势骇人。
“杀……”蒙铿长吼着,高高举起了锋利的横刀。
“杀杀杀……”五万楚骑疯狂响应,纷纷跟着扬起了冷森森的环首刀,五万把环首刀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霎时反射出一片凄艳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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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转,都跟老子回转!”
周冠夫仍不肯放弃,极力试图勒马调头,回转冲锋。
作为一名百战骑将,周冠夫心里很清楚,汉军骑兵已经只剩一个机会,那就是在楚军骑兵杀到之前,迅速回转,向对方发起针锋相对的回转冲锋,只要汉军骑兵能够及时回转,就仍旧可以凭借绝对的兵力优势反败为胜!
“回转,回转冲锋!”周冠夫连连怒吼,却根本无人响应。
神骏如周冠夫胯下的赤龙马,在千军万马的挟持下,也只能被动地向南飞驰,根本就无法勒马调头,更不要说回转冲锋了!这一刻,周冠夫也终于有了螳臂当车的无奈,在十几二十万乱军的挟裹下,他一个人的挣扎显得如此的无力。
“将军,没用的。”有亲兵惨然道,“跑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周冠夫最后回头看了眼漫山遍野碾压而来的楚军骑兵,终于放弃了努力,双腿一挟赤龙马,随着乱军的洪流向着南边仓皇而去,周冠夫虽然对自己的武艺极度自信,却也不会狂妄到以为凭借一人之力打败数万楚国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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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蒙铿高举横刀,仰天长嗥。
“杀杀杀……”五万楚国精骑如影随行,汹涌向前。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军之间的距离正在迅速缩短,前方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落单、受伤的汉军或者胡人骑兵,一阵乱刀挥舞间,这些汉军或者胡人骑兵便迅速湮没在了楚国精骑的汪洋大海之中。
“嘿。”蒙铿一声低喝,手中横刀一闪,一骑落单的胡人骑兵的脖子上已经绽开了一朵凄艳的血花,胡人骑兵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来,遂即就被潮水般汹涌而至的楚国骑兵踏成了齑粉。
“吼!”蒙铿一声怒吼,横刀已经毫无阻碍地刺进了一骑汉军骑兵的背心要害,汉军骑兵顿时凄厉地惨叫起来,然后,惨叫声仅仅持续了片刻,汉军骑兵便从马背上倒栽而下,旋即也被楚国骑兵的汪洋给湮没了。
斩续斩杀了十数骑落单的胡人或者汉军骑兵之后,楚军骑兵跟汉军骑兵终于追了个首尾相接,前排的楚军骑兵霎时嗷嗷叫嚣起来,一个个的眸子里全都流露出了狰狞之色,刀光闪烁间,落在后面的汉军、胡人骑兵便纷纷惨叫着栽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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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的骑兵对决已经到了决定性的时刻,项庄、项佗、百里贤等楚国君臣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右翼的步兵对攻虽然惨烈,可短时间内要想决出胜负却是千难万难,而左翼的骑兵对决一旦分出胜负,就很可能决定这场大战的最终结果!
“大王,追上了!”项佗狠狠击节,“骑军已经追上去了!”
“很好,非常好!”项庄也是神情振奋,“只要蒙铿骑军能够击溃周冠夫的骑军,既便最终解决不掉汉军步兵,那也是胜利!”
当然,项庄心里还是希望左翼骑兵的胜利能够决定整个大战的走势,然后一举挫败刘邦的六十万大军,开战之前,项庄从来就没有妄想过一战解决掉刘邦的六十万骑步大军,可是当机会出现在项庄面前时,项庄却绝对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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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君臣一片欢腾,汉国君臣却是一片哀嚎。
汉王刘邦已经急得脸都绿了,握成拳头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了,一边语无伦次地道:“周冠夫在干吗?寡人的冠军侯这是怎么了?十万精锐骑兵,再加上十万胡骑,竟然还敌不过区区五万楚国骑兵吗?”
张良、陈平相对苦笑,周冠夫原本就是将才,而非帅才。
周冠夫受封冠军侯时,刘邦提出将骑兵交给周冠夫统帅,周冠夫原本就是骠骑将军,统帅骑兵也完全在情理之中,不过张良陈平都委婉地表示反对,周勃更是坚决反对,可刘邦这次却一反常态,断然拒绝了众人的谏言,执意将骑兵交给了周冠夫。
周勃也是神情苦涩,有心替自己的儿子辩解几句,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左翼骑兵的突然溃败的确让人费解,其间也许另有隐情,可是作为骑军主将,周冠夫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责任,别的不说,没能阻止大军骚乱就太不应该了。
今日之战,逼得汉军动用最后的杀手锏才能够挽回败局,周冠夫无疑要负主要责任,想到这里,周勃心里便无比苦涩,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周冠夫于阵前斗将大放异彩,可回过头来就栽了这么个大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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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后阵,如林的旌旗下,静静地肃立着三千骑兵!
这绝不是普通的汉军骑兵,而是连人带马都包裹在铁甲下的重甲铁骑,这是刘邦花了十几年时间、耗费了无数钱粮精心打造的一支决定性的战略骑兵,原本是留着关键时刻用来一锤定音的,可是今天,却必须提前祭出手了。
吕台跨骑着白马,静静地肃立在三千重骑的侧前方。
倏忽之间,吕台忽然抽出宝剑高举过顶,傲然肃立在三千重骑最前方的刘濞便缓缓拉下了脸上的金属面甲,下一霎那,三千重骑也纷纷拉下了金属面甲,最前排的一千重骑又从扈从手里接过了足有三四丈长的骑枪。
一缕阳光穿破云层洒落下来,照在重骑的铁甲上,霎时反射出森冷的幽光,冰冷的肃杀气息开始在阵中无尽地漫延开来,不少战马受到惊动,纷纷开始地以前蹄刨地,不安地骚动起来。
某一刻,吕台手中的宝侠往前轻轻一引。
刘濞轻轻一挟马腹,胯下战马便打了个沉重的响鼻,开始甩开四蹄、缓步向前,刘濞身后,三千重骑也纷纷催动坐骑,缓缓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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