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面走，越安静，好像世间所有的喧嚣都被挡在外面。一只蝙蝠跌跌撞撞地飞过来，又很快飞走了。
青石板路年代已久，坑洼不平，章小树不小心被一块翘起的碎石板绊了一下，幸好及时扶住了墙才没有摔倒。
就在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一个恍恍惚惚的影子向章小树走来。
他心想，也许是一个和我一样胆大的行人吧。
章小树继续向前走，距离那个影子越来越近，从身形上大致能看出对方应该是个女人。因为好奇，章小树更想看到那个女人的面容。
就在章小树专心盯着前方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嘀嗒滴嗒清脆的声响。那个声音不是从前面传进来的，而是在他的身后。
章小树心里有些发毛，缓缓地向后看去，果然看到了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个影子向他这里移过来。
两个少女？人们谈论的那个传言立刻占据了章小树的大脑，酒也醒了。
他往前走不是，往后走也不是，最后只能定在原地，身体紧贴在墙壁，心想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两个小姑奶奶，还是让你们先过吧。
那两个影子终于走到了章小树的身边，章小树小心地侧过头瞄了一眼，从后面走上来的那个影子，披着长发，脸惨白惨白的，手上还拽着一个毛绒娃娃。
他飘忽忽地来到章小树身边，歪过脑袋，慢慢凑近章小树的脸，嘴里发出幽怨的声音。
章小树吓得大气不敢出。
她似乎看出章小树不是传言中那个变态杀人狂，脖子慢慢缩了回去，身体慢慢与章小树拉开距离，然后又走到另一个影子跟前，“不－－是－－他，我－－们－－回－－家－－吧。”
两个影子的手拉在了一起，从章小树的身边走了过去。
章小树便拔腿就跑，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东西掉在了地上。
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个毛绒娃娃躺在地上。
章小树惊骇地盯着那个娃娃，那两个影子彼此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将娃娃捡起来，似乎意识到章小树在看，慢慢地扭过头，阴鹜地看向章小树。
章小树一惊，立刻背过去，笔直地面壁着墙。
这次一直等到那嘀嗒嘀嗒的脚步声走远了，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没命地向前跑。
终于，章小树看到了大街上的霓虹灯光，闻到了各种烧烤的味道，听到了吵杂的叫卖声和车辆行驶的声音，他才感觉回到了实实在在的人世间。
他又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小巷，那两个飘忽诡异的影子已经毫无踪影了。
第二天，由于夜晚受到了惊吓，章小树请假了。
中午的时候，周明又打来电话，他告诉章小树他已经正式离职了。
章小树哦了一声，然后把昨晚小巷惊魂的事情讲给周明听，周明认真地听完，笑着说：“你小子真是越来越能编了，编得还挺像回事的，要不改行当作家得了。”
“我没有编，我真的有透视眼。你要不是相信就算了！”章小树急了，要挂电话。
“好好好，我信我信。”周明妥协，笑了好一阵子才止住，换了一种语气，问，“我觉得你当时可能真被鬼给吓糊了，而且天色那么暗，你能看清吗？”
章小树疑疑惑惑地说：“真的是鬼？”
“这个世界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大记者，你就是死脑筋，我告诉你，以后写稿子的时候，多加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大家才喜欢看，知道吧。”
章小树不以为然，“算了，我没有做亏心事，就算真的是鬼，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你瞧，昨晚，她也没把我怎么着……”
正说着，听到门口有人在敲门。
章小树挂了电话，下床去开门，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他心想着是谁恶作剧时，发现地上有一个毛绒娃娃。
他觉得那个毛绒娃娃有些眼熟，抱在怀里抚摸了一下，突然想起昨晚小巷子里面的女鬼。她当时手里拿着的，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毛绒娃娃。
章小树吓得手一松，毛绒娃娃便落在地上，顺着楼梯向下滚去。
这时，突然冒出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捡起地上的娃娃，心疼地拍拍上面的灰尘，搂在怀里。
章小树激动地冲上前，从她手里抢过娃娃，用力地扔在地上，这还不够，还神经质地用双脚狂踩。
小女孩惊恐地哭了起来，“我的娃娃，坏人……”
哭声引来了不少邻居，他们围着章小树，像看鬼一样看着他，还指指点点。
章小树有些神情恍惚，出门胡乱吃了点东西，由于心不正焉，撞到了一个人。头一抬，发现是依果。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
“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撞鬼了。”章小树一脸晦气地说。
“你不是根本就不相信鬼神的吗？”
“我是不相鬼，我……”章小树看了看周围，“可是，我又……”一时间吞吞吐吐，“这事有点复杂啊。”
章小树将依果引到一个广告牌后，向她叙述了一下那晚上的情形。完了，说：“姐，你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吗，又害怕，又激动，说不定是条很劲爆的新闻呢。”
“那你得小心点。”
“知道，谢谢姐。”
回到家后，章小树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穿着，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打起精神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谁说新人就不能凭自己的能力上位了？这次，他有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可是，令他很不舒服的是，当天晚上，他一出门，又遇到了那一只布娃娃。
他的心顿时像被皮鞭抽了一下。
布娃娃被一个老妇人抱在手里，老妇人就站在绿化带中一个废弃的垃圾筒旁，弓着背，像一只受惊的大虾，嘴角挂着一丝黏液，眼睛斜斜地看着章小树。
章小树明明走过去了，却低声骂了句：“老不死的，吓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