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的老师瞪了乔桥一眼,不情不愿地把所有证件都确认了。
乔桥盯着他把信息录入系统,点下了保存键,然后才放心地走了。
老师:“你这学生这么没礼貌,谢谢都不说一句?”
乔桥在门口站住,回头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走人了。
老师在后面气绿了脸。
比赛的日子快到了,准备服装道具等也该提上日程了。本来这些都是指导老师的工作,但乔桥他们这队没老师,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惨兮兮地点了点这阵子卖糖葫芦挣的钱,忍着肉疼去找明野,表示愿意负担道具服装费,结果明野淡然地来了一句:“我都准备好了。”
啊?
乔桥问他啥时候准备的,明野反倒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这些不应该团队成立时就准备好吗?”
妈耶。
乔桥掐指一算,头上流下三根黑线,那可真是准备了好久了。
明野领着她去学校公用的仓库,里面一个货架上摆了七八个大纸箱子,打开就是欧洲古典风格的戏服,做工质量一看就是上乘,绝不是只为了舞台效果而只穿一次的劣质服装可比的。
乔桥贪婪地摸了摸:“这得花不少钱吧?”
明野一笑:“我家里听说我要演话剧,自愿赞助的。”
呜呜呜,抱大腿一时爽,一直抱一直爽。
乔桥假惺惺地搓手:“唉,这多不好意思,我这些钱你还是拿着吧,全让你一个人负担我心里过意不去。”
明野:“不是我不想要,是你的钱太少了,要也没意义。”
乔桥:……
明野你变了,你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第二天是个周六,难得休息,简白悠那边也给她放了假,乔桥铆足劲儿在宿舍串了一天山楂,想着晚上搞一票大的,多挣点钱。
她比平时出摊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天还没完全黑下去,路灯也只是微微发亮,是个朦胧而凉爽的黄昏。
周六小情侣比较多,乔桥特意多串了一些爱心糖葫芦,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那种糖葫芦卖得最快,只要有情侣经过,几乎都会来一串。
她边卖边咧着嘴笑,这一晚上营业额相当可观啊,一串爱心糖葫芦只需要五个山楂和四个小西红柿,平摊下来的成本比纯山楂的还要低,但卖得却比纯山楂的贵一倍,四舍五入挣一个亿啊。
乔桥暗暗决定有空一定要再抓着江煜给她设计设计,多开发几种串法,走上人生巅峰。
她沉浸在自己‘挣大钱’的幻想中,完全没注意到摊位前的顾客突然都散开了,一双穿着意大利手工雕花皮鞋的脚踩着脏兮兮的地面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摊位前停下。
“多少钱?”
环境嘈杂,乔桥也没听出这位顾客的声音有什么不对,仍然头也不抬地报价:“纯山楂的10块一串,带水果的15,带爱心的20。”
这个价格不低,但因为乔桥用料足,山楂新鲜,所以买过的都说物有所值。
“要爱心的。”
“好嘞。”
乔桥熟练地从玻璃罩内拿出一串,装袋系口一气呵成,结果递过去时一抬头,彻底傻眼了。
卧槽,宋宋宋宋宋宋宋导?
他怎么在这儿?他是认出我了吗?不对啊,我戴着口罩呢,他应该只是偶尔路过又正好看到才想买吧?对对,不能自乱阵脚,一定是这样的!要淡定!
于是乔桥飞快扒拉下来几根头发挡住自己的脸,又特意压低嗓音:“咳咳,给你。”
宋祁言接过,温文尔雅地一笑,张嘴咬住竹签顶端被穿成爱心造型的小西红柿,一声清脆的糖壳破裂声后,红色的汁液在他颜色浅淡的嘴唇间溢出。
男人喉结动了动,将西红柿咽下:“很好吃。”
乔桥:妈呀,为什么宋导吃个糖葫芦都吃出了色气的感觉?难道是太久没见他了吗?
宋祁言伸手进西装内袋掏出一个钱包,修长的手指在纸币上顿了顿,然后抽出一沓百元钞票,点也不点地放在乔桥面前:“我都要了。”
乔桥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认出自己了,她硬着头皮说:“这,这么多你一个人吃不完啊。”
男人淡淡一笑:“给员工的。”
呼。
乔桥松了口气,真怕他突然来一句“因为想让你早收摊”。
乔桥麻利地把所有糖葫芦收好,但随即就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她没准备那么多塑料袋,而如果不分袋装,糖葫芦又会粘连在一起。
宋祁言:“我给你个地址,你送过去可以吗?”
“行行,没问题。”乔桥忙不迭点头。她虽然没数宋导给的那一沓钱,但目测也绝对超过她这些糖葫芦的价值了,就为这个她也应该送货上门。
宋祁言递过来一张名片,乔桥低头一看,默然了。
她第二次怀疑宋祁言已经认出了自己。
乔桥:“这位先生,这好像不是公司的地址啊……”
宋祁言微笑:“今晚在我家举行party。”
好吧,你说服了我。
他转身上车了,汽车重新发动,离开了这条街。
乔桥摘下口罩擦擦汗,仔细回想了一番,怎么都觉得没有露出破绽的地方,可能就是巧合吧。
既然已经被人全买下,乔桥就推着小车往地址上写的地方去了。
去之前盘算好了,扔下就走,绝不多留,最好连面都不要见了!
她倒不是有意避开宋祁言,只是……被他知道自己不好好上学反而卖糖葫芦,下场可能会很惨。
远远地看到大别墅的轮廓了,宋导没骗她,看起来确实像举行party的样子,不时有豪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远处也隐隐传来音乐声。
呼,又松了一口气。要是来了以后发现别墅周围静悄悄,乔桥可能会掉头跑路。
门卫见她载着一车糖葫芦,什么都没问就放行了,应该是宋导提前知会过。
乔桥拉了拉口罩,又压了压帽子,推着小车往后厨房走。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可宋祁言就像幽灵一般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不要送进厨房,把车推到花园里,让客人自取。”
宋祁言换了一身白色西装,里面穿了一件带有兰花暗纹的黑色真丝衬衣,打着一条细细的窄领带,衬得他温柔优雅,英俊不凡。
往墙下一站,背后一壁蔷薇花都黯然失色了。
乔桥突然心里有点发酸,他打扮得这么好看,却是给别人看的。
“老板,不行啊。”她压低嗓子,“我还得早回去呢,不能一直等着啊。”
宋祁言:“你怎么回去?”
乔桥:“我骑车回去啊。”
“你还有电吗?。”
乔桥心道不好,低头一看,果然只剩一格电了。她这辆车本来电池容量就不大,又拉着这么多糖葫芦跑了这么远,电量告罄也是情理之中。
“那……”
“先充电。”
主人家都发话了,乔桥只好听从,再说不充电她确实走不了。乔桥把车子骑到别墅前的草坪上,这里已经摆了一张长桌,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坐下。
她的糖葫芦刚一登场就引起了众人注意,乔桥听到一个女声说“宋总真浪漫,还把摆地摊的都请来了,别有一番烟火气呢”。
呸,你才摆地摊的,你全家都摆地摊的。
旁边有烧烤架子滋滋烤着新鲜空运过来的日本牛肉,另一边则是厨房送来的蒜蓉生蚝,长桌上还摆着一盘一盘的大闸蟹……乔桥这个肉食动物只能狂吞口水,眼馋地看着人家吃。
有侍者过来请她入座:“宋总说了,来者皆是客,请您不要拘束,想吃就吃。”
“真的?替我谢谢你们宋总!”
啧啧,宋导不愧是有大格局的人,连对她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大方。圈粉,太圈粉了。
乔桥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先捡了一只大闸蟹放进盘子,美滋滋地开始享用。
“诶?你怎么坐这儿了。”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拿酒回来,见到邻座多了一个人,立马不高兴了,“这是你该坐的地儿吗?起开。”
乔桥咽下一口蟹黄:“你们宋总让我坐的。”
“宋总让你坐,也不是让你坐这儿!”女人提高音调,“有点自知之明ok?也不看看这桌上都是什么人,你一个摆地摊的配坐这张椅子吗?”
搁在平时乔桥肯定要回怼,但她现在是隐瞒身份的状态,万一闹起来引起宋导注意,她的苦心就全白费了。
她忍气吞声地站起来,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响起:“好了,既然宋总让她坐,就坐吧。”
嚯。乔桥扭头一看就乐了,不是冤家不聚头,是萧曼雨。
萧曼雨一看就用心打扮过,裙子漂亮昂贵,配饰既不会过于喧宾夺主,也不会显得毫无存在感,处处都透着小心机。
乔桥今天糙得不行,头发乱蓬蓬地在脑后挽了个丸子,为了不弄脏衣服胳膊上还套了一对巨土的套袖,就是从手腕套到上臂的那种,打眼一看甚至像个大妈。
她也很无奈,谁会穿得光鲜亮丽的卖糖葫芦啊,顾客会以为你是来摆拍的,谁还敢买?
417:草坪party
听萧曼雨这么说,乔桥旁边的女人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同时嫌弃地把她的餐具往相反方向挪了挪,好像乔桥身上有病毒。
呵呵,你要是非恶心我,我也就不得不恶心恶心你了。
乔桥仗着没人认得出她,彻底放飞自我,扔掉餐具,直接下手抓。
抓起烤肉就往嘴里塞,塞完还要挨个挨个嘬手指,嘬得啧啧有声,嘬得声情并茂,嘬完还要故作热情地捞起旁边女人的盘子:“那个菜远你够不到,我帮你盛。”
女人盯着乔桥抓盘子的手指,脸都扭曲了。
“你太恶心了!拿开你的脏手!”
“啊?”乔桥如梦初醒缩回手,讪讪地,“不好意思啊,我再给你擦擦吧。”
说完,撩起围裙下摆,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盘子。
女人的脸更扭了,双眼瞪着乔桥仿佛在喷火,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乔桥在心里狂笑,哈哈哈,我还治不了你?
那边party已经正式开始了,宋祁言一身雪白站在人群之中,耀眼又夺目。乔桥旁边的女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怔怔地望着宋祁言的方向。
应该说不止是她,这桌上大部分女人现在都是这个表情。
乔桥留心观察了一下萧曼雨,后者情绪掩盖的很好,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也不想其他人似的久久不能回神,她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侍者过来把餐盘撤了,换成甜点和酒水,乔桥万分不情愿,千钧一发之际从侍者手里救下了两只完整的大闸蟹,然后自己抱着盘子埋头苦吃。
这螃蟹放到外面起码要几百块一只呢,就这样扔掉也太可惜了。
参加party的大部分都是wawa的人,说白了就是宋祁言的下属,当然也不是所有下属都能来参加,身为管理层是最基本的条件。
甜点也吃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议玩点小游戏,得到了众人一致同意。
最后选定的项目是击鼓传花,鼓声停下后花在谁手里谁就要上台表演节目,如果没有节目可演,就要抽签模仿一种动物。
这些乔桥都没听,她直到花传到自己手里并且鼓声停止后,才意识到发生了啥。
哦豁,完蛋。
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总不能掉头就跑,何况小吃车还押在这里呢。乔桥只能戴上口罩,尴尬地走上台。
台下宋祁言左腿叠在右腿上,仰头认真地看着她。
主持人问她能不能表演节目,乔桥摇头,她跳舞吓人唱歌杀人,为了台下观众的身心健康,她还是不嫌丑了。
主持人假意惋惜了几句,然后兴奋地搬出一个纸箱子让乔桥抽签,随便抓了一张出来,写着一个字:猫。
还好还好,乔桥松口气,幸亏不是‘黑猩猩’,‘猪’之类。
不过台下有人嚷嚷:“美女扮猫还有看头,大妈有什么可看的。下一个吧!”
对对,你说得太对了,再喊大声点!
主持人下意识看了宋祁言一眼,男人气定神闲地开口:“既然制定了规则,就要好好执行。”
乔桥:“……”
浑水摸鱼计划失败。
主持人:“那既然这样,请开始吧。对了,可不可以摘下口罩?”
乔桥如临大敌:“不行,我脸很丑的,还是戴着吧。”
她这么一说,台下更没了欣赏的兴致,即便模仿得还算惟妙惟肖,掌声也只是稀稀落落的零星几下。
鼓掌的人中就有宋祁言。
他涵养绝佳,从头到尾都认真观看,半点没有不耐烦,乔桥也知道自己打扮成这样模仿猫咪确实缺乏观赏性,但宋祁言还是一瞬不瞬地看完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坐姿好像变得奇怪了。
游戏继续,乔桥这回谨防自己再被抓上台,只要有花就半秒不犹豫地扔出去,几轮之后,花被其他人有意无意地传给了萧曼雨,后者也如愿上台,选择的节目是唱歌。
乔桥对她有意见,更不想听她唱歌,干脆站起来去其他地方溜溜。
但萧曼雨开场一句话就让她停下了:“这首歌,我想送给宋总。”
台下开始起哄,萧曼雨两颊飞红:“大家别多想,我非常钦佩和感激宋总,所以才想趁这个机会表示一下,宋总不会嫌我多事吧?”
乔桥扯扯嘴角,真不多事的人压根不会说这些废话,你当众说出来不就是想搞事情吗?
可惜她的位置太靠后了,也看不清宋祁言的表情。
萧曼雨开始唱一首英文歌。
有一说一,虽然乔桥讨厌她,但这歌她唱得真不错。发音标准得像个外国人,感情也很饱满,反正是乔桥这种五音不全的跑调选手拍马也赶不上的。
但就是唱得太有感情了,才格外让人不爽。
她一边唱,乔桥就觉得手里的蛋糕也不香了,一桌子甜点索然无味。
偏偏乔桥英语还不好,单个词拎出来她可能还知道什么意思,组合在一起对她而言就是天书。尤其看萧曼雨唱得这么深情,她止不住就脑补歌词,总觉得是首情歌……
萧曼雨全程目光只盯着宋祁言,一曲终了,眼角似有泪光,下台了。
全场掌声雷动,只有乔桥在磨牙。
“唉。”旁边的女人抽出纸巾擦泪,“萧总监太苦了。”
乔桥面无表情地接话:“不会啊,我看她笑得挺开心的。”
女人:“萧总监连唱歌都只敢选关于友情的,她爱得太小心翼翼了。”
“宋总不是有女朋友吗?”
“呸,只有萧总监才配得上宋总!而且——”女人突然扭头看她,“不对啊,你不是个摆摊的吗?你怎么知道?”
乔桥打个哈哈:“我经常在你们公司楼下摆啊,不然也不会被请来了对吧?”
女人想起什么,冷哼一声,不再理她了。
乔桥撇嘴,至于吗?这么嫌贫爱富,八卦都不让我听了。
party上都是年轻人,刚开始还拘着,后面喝了酒就逐渐放开了,萧曼雨也借着酒劲儿使劲往宋祁言身上蹭,男人表情始终淡淡的,说不上是喜欢还是厌恶,只是在她靠过来时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
乔桥的糖葫芦已经被拿完了,但她还不想走。
她装作在吃东西,实际上支着耳朵听大家聊八卦,原来当萧曼雨发现自己不能再引导员工们认定她是宋总的情人后,就换了一种策略,开始散布一些关于乔桥的谣言,把乔桥抹黑成了一个虚荣拜金的娇娇女,仗着宋总的宠爱大肆挥霍,据说几天就花出了一套房。
乔桥听完不禁潸然泪下,她要是有这个本事,还至于天天起早贪黑地卖糖葫芦吗?
这些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反正都是员工私下里讲,就算传到宋祁言耳朵里,也查不到源头。萧曼雨这招不可谓不毒,完美利用了人们猎奇和质疑权威的天性,她只需要洒下几粒种子,谣言自然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于是wawa上下都知道宋总有个‘官宣’过的女朋友,但那个女人心术不正,只是利用宋总。萧总监才是真正深爱宋总的那个人,但她为了宋总幸福,忍着心痛选择放手。
妈蛋,萧曼雨这是给自己编了一出苦情戏啊!
要不是心疼刚吃进去的大闸蟹,乔桥就扣着喉咙吐一吐了。
再看那边,不停地有人敬宋祁言酒,男人倒都风度极佳地全接下了,只是酒量再大都挡不住车轮战,一群胆子大些的高管趁乱起哄,非要把千杯不倒的宋总灌醉。
萧曼雨美目一瞪:“你们想灌宋总,先把我灌倒。”
咦?事情开始往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乔桥找到一盘瓜子,直接连盘子都端走,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专心看戏。
酒这玩意儿萧曼雨想喝就喝呗,她喝了宋导还能少喝点,有人愿意为他人牺牲自己的健康,为什么要反对呢?
宋祁言不说话,萧曼雨就当他同意了,来者不拒地一杯接着一杯,豪气干云地全灌下去,立马就有人叫好。
“萧总监大气!”
“宋总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
越喝萧曼雨盯着宋祁言的眼神就越迷离,越暧昧,最后半真半假地推道:“不行了,我喝不下了。宋总,你扶我一把,我站不住了……”
宋祁言还没做出什么表示,旁边的助理先一步扶住萧曼雨:“萧总监,我来吧。”
萧曼雨冷笑一声推开他:“你也配扶我?”
她仗着自己喝了酒,半真半假地开始耍赖撒娇:“宋总!我为你挡了这么多酒,扶我一下都不行吗?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可她不会连你有异性朋友都要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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