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附近一家咖啡厅。
幽静雅致,靠窗的地方,沙尘、阿芝相对而坐,阿芝用勺子搅拌着咖啡,一言不发。
沙尘看着她蓬松而杂乱的头发,臃肿而糟糕的穿着,心里有些不安,任婷婷的记忆没有影响到她,她还是阿芝。
“昨晚我做了个梦。”沉默许久过后,阿芝抬头看着沙尘,眼神迷茫而复杂。
沙尘没有说话,等着她说下去。
“梦里我不叫阿芝,叫任婷婷,是豪门大户的千金小姐,爱打扮,喜欢化妆,17岁的时候嫁给了一个男人,他叫沙尘,这是我的前世吧?”
沙尘一脸惊讶,阿芝笑了笑,得意的说:“我爸爸是医生又是道士,我对这些妖魔鬼怪的接受能力很强呢,也听说过前世今生,轮回往生。我猜这个梦是你故意让我做的吧?”
“你跟聪明,昨晚我进入了你的房间。”沙尘坦然承认,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阿芝羞愤欲绝,恼他半夜闯入自己闺房,要是自己没穿衣服,不是全被他看光了?想狠狠骂几句,对上他温柔的眼睛,又说不出口,梦里他对任婷婷的宠爱,让阿芝很羡慕。
“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对不起,我想找回我的妻子。”
“任婷婷已经死了,沙……尘,她已经死了,或许我是任婷婷的转世,但我已经忘了你,不记得你了,从小长这么大,我跟任婷婷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喜好,我们是两个人,她是她,我是我,你这么做太自私了,有没有想过我的想法,我根本不想做回任婷婷。”阿芝压低声音,愤怒的说道。
沙尘呆呆的看着她,脸色苍白如雪,手颤抖着端起咖啡,浓烈的味道并未减轻他的痛苦,虽然他想到了这种结果,当阿芝真正说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在滴血,难以接受。
二十四年的陪伴,他生命中习惯了有她的存在,他有个妻子叫任婷婷。
这么长时间相处,就算是一只猫也会产生感情,何况是他爱的女人,那份感情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单纯炽烈。
“对不起,我不是任婷婷,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走了。”
“婷婷……阿芝,我想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你会找回前世的感觉……”
“没必要了,这一世,我已经有爱的人了,沙尘,任婷婷死了,她跟你的缘分尽了,一世相伴,你应该感到满足,她不欠你,你也不欠她,你没资格要求她生生世世陪你,她也没资格让你生生世世记住她,愿你早日忘记她,开始新的生活。”
沙尘伸了伸手,想拉住她,到了半空又停下了,阿芝走的很决绝,没有回过头,在咖啡厅门口撞上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孩,他长得像元彪。
“阿芝,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那个家伙欺负你,我找他算账去。”夏友仁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咖啡厅。
阿芝赶忙拉住他,“他没有欺负我,刚刚灰尘眯眼了。”
“啊,你早说嘛,我帮你吹吹。”
“回去啦。”
“你害羞了。”
“去死。”
“愿你此生幸福,愿我早日忘了她。”沙尘神色忧郁,漫步在人群川流的街道上,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回到小茅山,沙尘带着钟邦离开。
“师父,你要去哪儿?”罗桑追出来问道。
沙尘目光深邃,望着天空说:“去找个答案。”
他将钟邦介绍给草庐居士认识,直言自己要进地府一趟,草庐居士理解的没有纠缠于沙尘跟他的约定,有钟邦在也一样。
当着大家的面,他第二次砸开了阴阳界。
黑压压的死神出现,将他围了起来,沙尘面无表情的说:“我来不是打架的,我要见地藏王,地藏王不在,阎罗王也行。”
“住手。”
身材魁梧的阎罗王从虚空走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说道:“地藏王早料到你会再闯地府,他在望乡台给你留了一段话,跟我来吧。”
相传人死后,都要去地府的望乡台,回望一生的所作所为,他是三界里最大的资料库,有人世间每个人最完整的记忆。
望乡台在地府总部,僵约世界的地府很现代,地藏王提出与时俱进,进行机构改革,所有鬼差编入死神,鬼门关也变成了“地府阴魂出入境管理处”。
过了出入境管理处后是醧忘台,沙尘记得醧忘台的负责人是汤金宝,很想进去看看。
“醧忘台重地,闲杂人等不能进入,沙尘,你是地府最不欢迎之人,因为你,地府阴神伤亡惨重,人手紧缺,生死秩序受到了挑战,地藏王费劲心力才稳住局面。”阎罗王语气冷厉的说道。
“我做过的事,我不会否认,但地府做过的事,都忘了吗?”沙尘逼视着阎罗王。
阎罗王怒道:“你把话说明白。”
“我妻子任婷婷,她的转世获得了前世的记忆,依旧还是转世身,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不可能。”阎罗王伸手一抓,一本虚幻的书册出现在他手里,这是地府生死册,只有地府阎罗王、判官等寥寥数人能看到上面的信息。
“怎么会这样?”
阎罗王一脸错愕,眼神古怪而复杂的看着沙尘,“生死册上说任婷本该死于1938年,有人为她借寿,于1949年进入地府,她与你的缘分在1980年走到尽头。”
“我不明白。”沙尘皱眉。
“别看我,我也不明白,这么奇怪的事情,我第一次见,任婷婷死了三十一年才投胎,投胎之前你们的缘分还一直延续着,投胎之后突然消失了,古怪,还有更古怪的事。”
“什么事?”
“这一世与你有缘有分的人,不是任婷婷,而是……”
“参见阎君。”
“到望乡台了。”死神的声音打断了阎罗王的话,阎罗王似乎也意识到什么,闭口不言。
“他是沙尘,五十年前,地藏王留下法旨,准许他进入望乡台。”阎罗王对死神说道。
“查到了,的确有地藏王法旨,沙尘,你跟我来。”
“去吧,你的疑惑只有地藏王能解答。”
“多谢。”
沙尘跟着死神走进望乡台,进入一间类似于ktv包房的房间,死神关上门后,地藏王的身影从屏幕上显现出来。
“阿弥陀佛,沙尘,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