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你下来做什么？”豹王不动声色岔开了话题，“难道，你又接了新的任务？”
    “那倒没有。”雪小团站起身，拍了怕身上的尘土。
    “我只是听炎伯伯说，无门镇里有个公家小仙下凡去了。第一次正儿八经看到那些人下去做任务，免不了有些好奇，过来围观围观。”
    豹王奇道：“团团，你在诓本王么？你会没见过？”
    “还不是炎伯伯说这次下来的小仙做任务，可能和以往不同。之后他说了几点。不过我看那都是错误的情报。”
    “他说什么？”
    “比如说什么，小仙技能点没忘，甚至在关键时刻记得自己是谁。”
    “然后呢？”
    “然后是——我发现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
    “你见过那个小仙了？”
    “对啊。”雪小团促狭一笑，“你刚才不就看见了？”
    “你是说——额，额额，那几个女人中间的一个？”豹王皱了皱眉头，“本王没在意。”
    “……美女当前你都不在意。不知道你还能在意啥？”
    “你。”
    “……”
    “下个话题。”雪小团抬头看了看天。
    豹王突然说：“你现在看够了么？咱们什么时候回无门镇？”
    “不想回去。我正在这里玩的起劲呢。我查了一下电子书。唐朝实力是中国最鼎盛的时期。也是百花齐放的大融合时期。它的gdp占全世界gdp的百分之八十。额，好像是这样的？管他呢，反正就是很牛逼。”
    “万邦来朝也是说的这个——额，唐朝。而且吧，外国人还是比较多的。尤其是人种。那些波斯的，希腊的外邦商人，酷爱皇庭出品的丝锦。你还别说——额，要不要考虑在这里多买一些真丝回去屯着？”
    豹王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你……能带走它？你确定越过时间的长河、结界，它还能完好无损？”
    “本王估计连灰渣渣都把不剩下了吧？”
    雪小团一拍他肩膀：“对！所以嘛！我现在不想回去。我们都还没享受够，那就更加不应该回去了。回去干吗？让我过那操蛋的贫穷生活吗？”
    “虽然，我现在是不用交无门镇的房租啦。不过——水费、电费、物业管理费、垃圾清运费、商品税、进口出口税、什么乱七八糟的维修费，快递保管费、出门天上飞地上走的交通费。连出了事情叫人来处理现场还得交纳‘事故处理费’……这个费那个费。”
    豹王的脸微微一黑，黑中带点茫然。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有那么多费用吗？区域管理员带人来协调不是不用缴纳什么费用的么？”
    “你大概是在做梦……”雪小团冷笑，“譬如两个天上飞的，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把另一个撞怀了，找人来拖走——交钱！如果他是御剑或者御别的什么东西的。这些事故证物保存。找人来拖走，接着——交钱！”
    “这……是这样的吗？”
    “难道不是吗？当然啦，某某某家族的少主。你出点事情，违个啥啥规的，那都专人会帮你处理这些事情的。管理员根本不会找到你头上。就算会找你，估计也是巴结的多些。”雪小团无语地叹了口气。
    “就像你根本不会知道菜市场上青菜多少钱一斤，白菜多少钱一斤，胡萝卜多少钱一斤，一个人一个月工资要达到多少才能正常维持开销生活下去。”
    “你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是星辰大海，是各个维度的盛世美景，是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而我们——不是。”
    雪小团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我是一个很懒的人。我从来不爱工作。开个兔子铺只不过是不想受人管束，勉强活着而已。现在我的大头部分不存在了。我也没必要这么奔波，待在一个我认为的最舒适的环境中就好。”
    “可是，团团。”豹王掰过她的肩，“你不能活在自己的想象里，活在这一条条虚拟的不真实的无数平行空间里。这是唐朝吗？当然是。可在别的时间上，也许人类还处于河姆渡时期。这些空间这些时间线会一条一条长大、老去和毁灭。”
    雪小团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无门镇真的就没有时间存在？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会有‘十万年一管理’这个说法。十万年——这是从何而来的。这是时间单位。如果连时间都没有了……它又是怎么来的？”
    “好了，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但是，不得不说，好吧好吧——我是在传播一些懒惰的理念。但是。我乐意！”
    “在这里，我不用工作，要多少钱有多少钱。这个表象声色的世界是虚幻的。钱也是虚幻的。我遇到不爽的事情，我立马可以玩消失，回无门镇待一瞬就可以。在这里，天冷了，我可以变出一堆仆役替我烧火暖屋。天热了，我可以找人帮我扇风。”
    “我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情享受生活就行。见到不平的事情了，直接打一架。打到听话为止。真如文人墨客所期许的那般‘以我掌中之剑，荡平天下不平之事’。”
    豹王淡淡问道：“可这样的意义是什么？”
    “你站在招招手就什么都有的位置和身份上，问我，这样的追求有什么意义？”
    雪小团来到凉亭里，哪里时常备着一壶冷凉茶。许少金银花，少许杭白菊，几片薄荷叶，一点点蜂蜜。
    她倒了一杯说：“我去过某个人类的文明世界。那里流行一种叫‘网购’的购买服务。只要你有钱，连快艇都能买到。而有些人，却连买一些布，做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饰品都要尽可能地凑免邮。喂再优惠几元钱而反复比对。”
    “你以为他们喜欢一天到晚对着那个破手机和破电脑。真他妈有那闲钱，多几块少几块，又有什么关系？”
    “钱，是努力挣来的。”豹王咬咬下唇，“团团，你最近三观不太正。”
    “我宁可歪着。”雪小团道，“对。是努力挣来的。我是大老板，当官人的小孩，你是平民百姓。我去跑一单生意，人想着‘哟，这是谁谁谁的儿子、女儿，多少卖个面子’。而你，可能直接就被拦在了保安室，连大门都进不去。这就是区别。”
    “我从小生活的都是上流社会，见证的是有钱人的交流方式，娱乐活动，接触的是有钱人的人脉，优质的人脉。而你，在学校开始打交道的是勾三股四弦五，你好慢走欢迎光临下次再来，五元一碗豆腐花，十元一份麻辣烫……你终其一辈子可能都没我小时候的见闻广博。这，就是区别。”
    雪小团又倒了一杯水：“也许有些人足够的努力，上天也给了他天赋。她成功混出了头。可——真的是普通人么？他们是上天派到人间的使者。有的是给人类带去些什么，有的是自己去历劫的。”
    “我很幸运。我虽然在无门镇混的一般般。但在这些虚幻的世界，我无所不能。旁人的全力以赴真的比不上有些人的随便搞搞。”
    雪小团深深看了一眼豹王：“你似乎很想解救我？”
    “而我，根本不需要。在不公平的世界，找一些让自己觉得心理平衡的事情想想很重要。就像琪琪他们还羡慕着我是无门镇来的一样。也许最后他们的终极目标也只不过就是我这样的生活。”
    “王子从来只会和公主天长地久。哪怕这个公主从小流落民间，只要她是个公主就够了。而不是和一个成长在贵族里的平民长相厮守。”
    “平民终究是平民。”雪小团的声音毫无感情，“这就是你要的现实和‘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