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乞丐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的奴仆之外,身份地位最为低贱的一种人了吧,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因为一条狗尚且能价值几日饭钱,而乞丐……若是无人追究,便真的是一文不值了。
“呸!”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一众官兵终于气喘吁吁的站直了身体,厌恶的朝着身体泛红的乞丐吐了一口口水,脏乱的躯壳加上这口水的腥臭,顿时让乞丐变得更加惹人厌恶,尽管他被打的出了血,趴着的地面上都有着些许泛红,但周围围观的人却鲜有同情之士,更多的,只是抱着一种看戏的姿态来观赏,根本没有谁愿意帮他一把。
“走了走了。”
打人也需要花力气,他们打了这么半天,早已经是气喘吁吁,再加上许久不曾进食,腹中饥饿此刻越发明显,一众人各自往乞丐身上吐了一口口水,便互相推搡着一哄而散。而他们走了之后,那些围着看戏的人便也不再过多逗留,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会儿之后,便也各自离开了这里,很快,这里就又重新变成了一片空地。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竟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轻轻擦去嘴角的血痕,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他该庆幸他身体的底子还在,即使动用不了超脱凡俗的力量,即使体内筋脉破碎,可他的挨打能力还是比普通人好了许多,若是换成别的人,体弱多病还挨这么一顿毒打,怕是早就付出生命的代价了,可他至少还没死……
只是……
这被人殴打的一幕,无意间又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事情,那时他与母亲流落在外,时常受人欺辱,每次挨打的时候,他都在暗暗咬牙。发誓自己一定要争气,要强大,强大到不许任何人在这般凌辱自己,不许任何人再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后来……他做到了。
他救了娜娜,也成功的把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后,他变得很强,强到没有人敢再折辱他,却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原本想追求起死回生之术,却被人废了修为,而已经忘却的折辱,也再一次的在自己眼前上演。
难道……
我就该是天生被人欺负的命吗……
他摇头苦笑,却并无多少怨恨,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他比大多数人都要懂,你强,你就是老大,你弱,就没资格抱怨别人欺辱你。感慨命不好也行,恨自己不争气也罢,总之,这个世界的规则很残忍,不想被人欺辱,就自己争点气,若能站上这个世界的顶层,又何惧这些琐事……
抱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想法,凯因并没有被这些事情逼疯,也不会想着自杀,他既然从荣耀大陆来到了这个地方,就做好了迎接各种困境的准备。
被废了又如何?
纵然死亡又有何俱?
但他不会自己了却自己的生命,娜娜当初为了他付出那么多,她复活的唯一希望也全部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若是死了,娜娜就真的没救了,还有蛮儿,甚至母亲……
死亡都不怕的时候,他又为什么要被一些外在的屈辱所打垮?
他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走出这条小巷子,慢慢地向前走,速度很慢,却又坚决,穿过大大小小的街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过高大城门……
一路上所见之人,无不被他脏乱的外表和散发着恶臭的躯体所干扰,皆是以厌恶的表情看待他,恶语相向者有之,挥手驱赶者有之,诅咒他赶紧去死的也同样不少。甚至就连尽忠职守的守城士兵,见到他的时候也是皱着眉头捂着鼻子,连查都不查,便挥舞着手臂让他赶紧滚开。
而他也不气,或者说,也没什么资格气,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只是一味的向前走,直到走到了一处小山丘处,他才放缓了脚步。虽然说他本来的速度就已经非常非常慢了。
“呼……”
他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但如此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他眉头紧皱,身体像筛糠似的抖了好一会儿,脸上的面皮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额头上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得非常痛苦的样子。而仔细一看,除了他身上被鲜血染的有些暗红的破烂衣衫之外,他的双脚,此刻也是血红一片,显然,长途跋涉对他的鞋子消耗很大。而他的鞋子很显然承受不住这股压力,被迫放出了两只脚丫,结果便经历了一番挫折。
略微的整顿了一下,他继续前行,而这一次,没用多久,他便来到了一处河边,缓缓地扶着河边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他除去破烂的衣衫,脱下带血的鞋子,而仅仅只是这些动作,也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没想到,我也有今天……”
用水轻轻带走脚上的血渍,擦去身上的污痕,就在这浅水区附近,他把自己的上半身基本上都清理了一遍,腿和脚也是。他倒是想直接洗个澡,可是他感觉真的很累了,若是脱光衣服跳下去,他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有力气爬上来,也可能直接倒在水里面,所以他便没有那么做。
清理了身上的脏污,他又将自己的外衣拿过来,直接放进水里,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搓洗,便只能靠水流的自然冲刷与浸泡,希望可以起到清洁的作用。
所以他就把衣服放在了浅水区的石堆上,费力的搬过来一块人脑袋一般大小的石头,压在了上面的一角,剩余的部分不断被水流冲刷,这样的话,就算不能清洗的干干净净,但是除去脏污与臭味还是可以的吧。
呼……
筋疲力尽的躺在河边的浅滩,浑身好像散了架一样,躺下之后,只觉得好像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的样子,抬头望着天空,头顶上却已经隐约可见几十颗暗淡的星辰。一闪一闪的,好像在冲着他眨眼睛。
希望……明天能够恢复一些吧……
腹中的饥饿感强烈,却也敌不过疲累的侵蚀,闭上眼睛之后,便再也睁不开了,不知不觉当中,也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