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墨凉夜走过来，轻轻捏了捏我的脸，沉声问道，“不是给你喂了药，让你在家里等我们么？你怎么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本来，不提药还好，一提药，我之前心里憋着的那些气，瞬间就全部发作了出来。
    “你好意思说？不是说好要一起去鬼畜之地救马冬冬的母亲么？你干嘛要逞英雄，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做特别帅，特别值得歌功颂德？可我告诉你，墨凉夜，我不喜欢这样的你，我不喜欢在家里等着你的消息，那样会让我手足无措。我怕……我怕万一我等来等去，最后等到的是不好的消息，那该怎么办？难道，我要守着这寂寥的岁月，了此残生么？”
    我越说，情绪越激动。
    到最后，竟轰然落下泪来。
    墨凉夜见了，自责不已。
    “夫人，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担心。但……但比起让你涉险，我更怕你会因此丧命……”
    我仰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怕我会因此丧命，那难道我就不怕么？是，现在的我，的确不记得上一世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可这一世的种种，我都记得很清楚。我记得你老缠着我，也记得一开始你喜欢凶我，更记得你对我的那些好。所以你觉得，如果你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真的会忘记这些所有，然后按照你说的去找一个喜欢我的人生活么？”
    我的话，让墨凉夜无言以对。
    “夫人，你……”
    “墨凉夜，我告诉你，我不会！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在我心里，就占据了越来越多的位置。也许，是在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我们上一世的纠葛后。又也许，是在看到你一次次维护我，一次次照顾我的时候。更也许，是因为我已经慢慢喜欢了你在我身边，习惯了你的霸道，习惯了你的体贴，更习惯了你的不要脸。所以，墨凉夜，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独自去面对危险和死亡，好么？”
    我拉着他的手，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眼中，写满了深情。
    但也因此，多了数不清的凝重情绪。
    很显然，他在权衡让我留下来的利弊与得失。
    毕竟，深入鬼畜之地，这不仅仅关系到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更涉及到我与他的生死。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不慎重。
    “咳咳咳……凉夜，事情都摆在这里了，你还在纠结什么？”这时，不远处的师父突然开口了。
    墨凉夜转过头去：“你的意思是……”
    师父叹了口气，缓缓走过来：“既然十七现在都已经来了，你倒不如让她就跟着我们。不然，你让她就这么回去，万一在半道上遇到了鬼畜，那怎么办？
    听到这话，我连忙接下师父的话茬。
    “是啊是啊，刚刚你们也看到了，那么多鬼畜围着我，要是没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就这么回去肯定不安全的。”
    墨凉夜的神色，渐渐平缓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略有些无奈的说：“夫人，你总是让我拿你没有办法。”
    “既然没有办法，那就让我跟着你们咯！正好，我也想看看，这鬼畜之地，到底长什么样子，居然能让你们那般恐惧！”
    墨凉夜虽不太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既然夫人这么感兴趣，那一会儿就跟着我们。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不太明白，之前我明明给你下了药，怎么你却自己醒了，还跑到这里来了？”
    墨凉夜的话，也提醒了师父。
    “是啊，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我跟凉夜两个人，走了两天两夜，历经无数艰难险阻，还都负了些伤，才走到这里。以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
    我瞪大了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两天两夜？师父，你的意思，是从你们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
    师父叼着他那根从不离手的烟斗，点了点头。
    “我了个去，合着我已经被那个女人掳走两天两夜了！”我咋舌道。
    墨凉夜皱了皱眉：“你是被人掳到这里来的？”
    “对啊，当时你们走后，马冬冬和他父亲准备把我扶到床上去休息，结果中途我和他们就都被人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一间石室之中。”
    “石室？”
    “嗯，那石室之中还有个女人，她戴着面纱，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整体形象上看，她很像上次语文老师的那个案子中，黄梦霞所说的当年让她母亲帮忙复活了蚩尤的那个女人！”
    上次在处理那个案子的时候，师父也在场，所以此刻听我这么说，他不由得面色大惊。
    “你……你确定真的是那个女人？”
    我摇了摇头：“不太确定。一来，我没亲眼见过当年的那个女人，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子。另外，把我掳到这里来的那个女人蒙着面纱，根本看不见她的脸。所以，我只是凭感觉猜的。”
    虽然我说得模棱两可，但还是让师父紧张得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难道……她……她真的又活了？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当年黎曼舒的魂魄都被凉夜打灭了，就连最后一丝尚存的魂魄，也在三十多年前的那场大决战中被你毁掉。在这种情况下，她……她怎么可能还存在于这个世间？”
    说到这里，他猛地抽了一口烟，一个大大的眼圈，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他的脸，被印得越发苍老而悲凉。
    “也许，十七说的那个她，并不是黎曼舒呢？”
    师父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墨凉夜。
    “不……不……是黎曼舒？”
    墨凉夜颔首。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复活之事。当年蚩尤和女魃能复活，那是因为他们是远古时期的神邸，本就非同一般。而黎曼舒，不过是一只区区的花妖，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可……可如果她像十七这样重新投胎转世呢？”师父颤声问道。
    “那也不可能。十七，是自己跳入轮回门中的，并且只缺了一魂。而黎曼舒，她所有的魂魄，都已经被毁了，又何来的投胎转世一说？”墨凉夜十分笃定的说。
    “但……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吧。”
    师父叹了口气，便不再接话。
    我见气氛有些凝重，便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好宽慰一下他老人家。
    “师父，您别担心那么多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你倒想得挺简单。你没见过，你根本不知道黎曼舒这个人有多么可怕。”
    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应道：“就算再可怕，又怎么样呢？按照你们的说法，她最后不还是被你们给弄死了么？”
    不知是不是我犯了忌讳，听到这话，师父直接拿烟竿敲在我的头上。
    “你这个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真遇上黎曼舒，我看你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怕什么，反正我有墨凉夜这么厉害的夫君，就算再来十个黎曼舒，我也丝毫不担心！”我一脸得意的说道。
    墨凉夜浅浅一笑。
    “行了，你们师徒两个就不要继续斗嘴了，马冬冬的妈妈可还等着我们去营救呢！”
    师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被十七刚才那么一捣蛋，我居然把这茬儿给搞忘了！凉夜说的对，现在不是讨论的黎曼舒的时候，我们得赶紧去救老马他媳妇儿！不然，她的命可就保不住咯！”
    “有这么严重么？”我有点不理解，“师父，你们身上都有伤，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启程也不迟啊。反正，这救人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的！”
    师父没有理我，而是兀自掐着手指给马冬冬的目前算了一卦。
    随即，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堪。
    “要是我们再耽误下去，那老马的媳妇儿，肯定活不过今天了！”
    “这么严重？”
    “她一个普通人，在这鬼畜之地呆了这么些日子，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按照我的估算，她可能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师父语重心长的说。
    听到这话，就算我再没心没肺，此刻也丝毫不敢耽搁了。
    “行，那咱们现在就走！”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重新踏上了营救马冬冬母亲的征途。
    虽然行程紧急，但我还是趁机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只见，这地方阴沉而幽暗，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还是透着一种不见天日的昏暗感。
    到处，都是岩壁。
    有的平坦，可也有的岩壁锋利如刀。
    若是不注意撞上去，必定非死即残。
    而脚下的路，就更是凶险万分。
    基本每走一段，都能看到一些碎裂的缝隙。
    热浪，不断从缝隙之中飘散上来，让人感觉就像在蒸桑拿一样。
    “夫人，一定要小心，这底下是岩浆。要是掉下去，肯定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的。”墨凉夜温声提醒道。
    我“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朝前走。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
    墨凉夜他们随着我的声音，朝斜前方看去。
    那里，此刻正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一闪一闪，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