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女孩讥讽道。“你以为你很勇敢？你以为你能拯救一切？”
    女孩走到华罗森的面前，抬起头看着，小小的个子却散发出压倒一切的气势。
    “我拯救不了，但总要有人做些什么。”华罗森说。
    “我告诉你，只要有人在的地方，恶念就会存在，罪恶就会滋生。”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站在这，屈服在自己的恶念中，不痛快吗？”
    华罗森突然感到脑子中的声音更多了，那些声音都在让他放弃自己的原则。
    一阵阵黑气从女孩身上溢出，压着让华罗森半跪在地。
    “但这世界终究还是有美好的一面。”后面的云空突然说，此时此刻，他终于完全理解了他哥哥当初的心情。
    地面突然裂开，几根藤蔓伸出，绿色的叶子摇摇晃晃，驱散了黑气。
    “美好？不，并不美好，难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隐藏在你们心中龌龊的心思吗？你们只是表面上坚持着，但实际上，心中的恶念无时无刻都在叫嚷要出来！”女孩尖叫着说。
    那些藤蔓化为飞灰。
    “只要顺从了我，你们就再也不用去做任务，也不用苦苦坚持，完全遵循你们心里的声音，会很快乐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青年踏出一步。
    “你们就算努力下去，也不会复活，放弃天真的想法吧。”
    “但是跟着我们，可是能真正回到你们自己的世界中的。”
    玩家们听到这两句话，都愣了愣。
    “为什么不会复活？”云空问。“你在说什么？”
    “你也是系统，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吗？”青年说。“你，玩家，我……所有人都被利用了，大家都是可以被牺牲的棋子！真以为死人能复活吗？你们有这么天真吗？”
    “但是我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活着！”刘聪慧不服气道。
    小女孩打了一个响指。
    云空一下子倒在地上，他感觉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蓝色的天空化为血一般的颜色，整齐的高楼变成断壁残坦。
    刘聪慧举起双手，她发现自己的血肉干瘪苍白，就像是放了一个月的橘子皮。
    她茫然的抬起头，周围的玩家都纷纷大变样。
    “我的身体怎么腐烂了一块！”
    “我的骨头露出来了。”
    “看，这才是你们真正的样子，你们的义体就算做的再好，也不过是一具尸体。”女孩咧着嘴笑着，看着玩家们震惊的样子，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刘聪慧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如果不能复活，那她永远不可能重新参加高考了……
    本来充满斗志的眸子黯淡下来，一缕黑气开始从她身上溢出。
    同时，在场的无数玩家都如同行尸走肉般，完全丧失了对抗的信念。
    ……
    烟鬼摊了摊手：“看来监视者中，依然有人不愿意牺牲掉你，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技巧，把他们完全吸引住。”
    唐元摇了摇头：“你错了，他们没有强制我执行a计划，不是因为他们舍不得牺牲我。”
    烟鬼微微讶异，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说的监视者，就像是看小说一样监视我，那么对于他们来说，书中发生的事情离他们都太遥远了，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只是用来业余消遣的故事。”
    “没有亲身体验过，也无法证实，所以我确信绝大多数监视者都处在半信半疑的情况下，甚至压根不相信这是真的。”
    “想想看，你在阅读一本小说，然后书里说，里面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并且作为读者，也肩负着影响到整个世界的重任。你也会觉得这只是这本书的设定，并不会当真。”
    “但这些确实是真的，发生在原世界的灾难难道不能证明吗？”烟鬼不理解，他不相信会有监视者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毕竟这已经开始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
    “你只是站在书里人物的角度，所以你永远无法理解在外面的那些人的想法。”唐元摊了摊手。“恰巧，我理解，然后我告诉你他们的想法，你也不能理解。”
    “我们的故事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消遣……如果说这本书会影响到现实，最多也只是会影响作者这个月吃国产泡面还是进口泡面。”
    “他们是无法意识到严重性的，就算有，也是少数。”
    唐元说完，走向烟鬼，伸出手——
    从他的裤子口袋中掏出对方的烟。
    低头，点火。
    火光在唐元的脸上映出一片明亮的投影，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五官。
    “烟不错。”唐元舒了一口气。
    “你就没什么反应吗？你自己的世界要出事了。”烟鬼斜着眼盯着唐元。
    “我的感官不是被你们拿走了吗？怪我？”唐元笑了笑。“更何况，现在我也出不去，你也不放我出去，着急有个屁用？”
    “不过……看你的样子，还是希望执行a计划？客观上来看，其实我觉得b计划也能很好的解决问题，你和这睡美人都能解脱，非要花时间培养我出来，有一劳永逸的方法它不香吗？”
    “如果要拯救我们的世界，却要以毁灭另一个世界为代价，我们宁可不去做……一旦开了口子，就回不到以前了。”烟鬼有些无奈地说。“这是她的原则。”
    “真傻。”
    唐元吐出一个烟圈。
    “但是，合理。”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肩负起大系统的职责。
    毁灭催生毁灭，这是个恶性循环。
    “只是……一切都脱轨了。”烟鬼说。“为了生存，世界本能的开始执行b计划，连我们都控制不了，我大概能想象出后果，但具体会发生什么也并不是特别清楚。”
    “b9527设置的那个局，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当时接受了a计划，或许b计划也不会这么快开展。”
    “所以都怪我了？”唐元扬了扬眉。“a计划也没办法彻底解决问题，只要这一点没有改变，就算让我重复一百次这个过程，我也不会同意。”
    烟鬼摇了摇头。
    “我知道，但这样能延缓一段时间。”
    如今，世界就像是一个饿急了的人，只要有吃的东西，就会疯狂的追求。
    唐元突然想到在孤岛上遇到的那个可怜的老人。
    人在饿坏了的时候，都做到那种程度，更何况是一个世界。
    原世界就像是清水，而亡者迷宫就是盐水。平时它们的中间放着一块挡板，偶尔会舀一勺清水到盐水来中和下咸度，但是不会破坏挡板。
    而现在挡板被破坏了，只留下一块半透膜，清水就开始向盐水中渗透，过不了多久，两者就会融为一体。
    “现在出去的通道都封锁了，我只是管理员，没有能力对抗世界的意志，所以你现在只能跟我待在这。”
    唐元对原世界发生了什么其实并不感兴趣，他更担心如果世界发生融合，亡者都市的玩家们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融合成功，就代表这个世界能直接从原世界中汲取能量，那么玩家们执行任务就没有意义了吧。”唐元说。
    烟鬼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这些玩家还会被用在哪。”
    ——听得到吗？
    唐元和烟鬼都听到了这声呼喊。
    听上去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的声音。
    ——那就是听得到了。
    “这是谁？”唐元看向烟鬼，却发现烟鬼也是一脸茫然。
    ——唐元在不在？
    “叫我？”
    ——你的朋友也跟我在一起哦，放心。
    “我的朋友？”
    ——所以你也加入我们吧，保证你之后无忧无虑。
    “看样子b计划也需要我。”唐元看着烟鬼。“这在计划内吗？”
    “老子感受到了一股邪恶的意念。”烟鬼皱着眉头说。“比想象中的更加浓烈，不妙啊。”
    “你别听她的话。”
    ——我这就让你出去。
    “居然能放我出去，人家可比你们厉害。”唐元调侃道。
    烟鬼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
    “b计划必然会违背她的原则，但又却能让她轻松，甚至从这个责任中解脱出来……如果那样，没准她就能醒过来……”
    他自言自语道，眉头都拧成了疙瘩，看上去非常痛苦。
    “看来，你也拿不准要怎么做，但有出去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弃？”唐元笑道。
    “你等等！”烟鬼喊道。
    他眼睁睁的看到唐元从他的眼前消失，拳头捏得咯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