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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任遍仙界最新章节!
    原来, 羽氏的神血,只是个阴谋;原来, 羽氏的荣耀, 全都是谎言。
    凤霖回首去看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哪里就会这么巧, 偏偏在他需要的时候做了提示的梦, 又顺利得到了《凤凰真诀》, 全都是引他入瓮的饵罢了。
    可他当时一点也不怀疑, 只想着“这必然是先祖遗留给羽氏的机缘”, 高高兴兴跳进了火坑。
    难道真的毫无端倪吗?未必。
    初时, 连续多年的噩梦就已经足够蹊跷, 可他以为是被程驸马他们欺压多了, 心有不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虚下压根不敢多想。和凤奇的斗法亦是如此, 自己明明落入下风, 后来却莫名其妙反败为胜,不合常理。
    但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哦,是了, 他是想, 说不定我就有这样的潜力,只是平时不曾发觉罢了。说实话,这大大抚慰了他什么事都做不成的挫败感。
    我也是有能力的。他如是想着,窃喜胜过了不安。
    后来, 凤寂带人围剿凤凰台,反被他所杀。他感觉得到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附着于身,可并没有反抗,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羽氏先祖降下的庇佑。
    当他站在高高的凤凰台上,俯视着残兵败将仓皇而逃的场景时,油然而生受命于天的骄傲。
    他是羽氏的帝君,有此际遇,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扬眉吐气的快意蒙蔽了他的大脑。他忘记了,要真的有天命这回事,几千年来,羽氏的帝君为什么会个个死于非命?
    都是骗人的。
    但他已经上当了。
    “我真蠢。”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悔意迭生,“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自己一时不慎,折在这里也就罢了——说句不好听的,羽氏也不是没出过天资纵横之辈,他们都死了,自己这样的平庸之辈没识破凤凰的阴谋,没什么好丢脸的——可他还把她带了进来,信誓旦旦地说会救她。
    凤凰火下,元神难保,她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不,不行!绝对不行!凤霖这个念头一起,就战栗不止:“你不能伤害……啊!!”
    他忘记了,翙(不错,他就是羽氏的记载中唯一一个拥有姓名的凤凰,传说中最后一个进入凤巢的那只凤凰)告知他真相,并不是好心想叫他做个明白鬼,而是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彻底夺取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就在凤霖心神失守,方寸大乱的时候,翙已经重新控制了这具身体,似笑非笑地叹息:“你这杂种蠢是蠢了些,血脉倒是与我契合得很,正好用作转生。”
    “你要我随便你。”凤霖死死扣住石阶,面孔扭曲,“别碰她,让她走!”
    “让她走?想得美。”翙冷哼一声,左手掰断了右手的指骨,视剧痛如无物,淡然道,“元婴的尸首饱含灵气,待我复活后吃下,便能马上恢复到原本的修为……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你啊。”
    凤凰重生后有很长的虚弱期,是夭折率最高的时候。他原本还在思考该如何平安度过,没想到这个傻子居然能把一个元婴修士骗进来。
    马上要死的元婴,这不就是送到嘴边的食物吗?天助我也。
    凤霖几乎遏制不住心头的恐惧和害怕,反复想着:怎么能这样?我不能害死她!我该怎么做?怎么做啊?!
    他从未经历过生死时刻,唯一的危险也在别人的护持下,犹如旁观者一般简单度过,因此这个时候,他的脑袋里就只有一锅浆糊,完全不知该如何抉择。
    *
    殷渺渺能够模糊感知到周围的情况,知道凤霖的情况很不对劲。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早已无暇分心关注他,只能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向天涯的消息是可靠的。
    神血虽然带给了她极大的伤害,但一进入凤凰火,那股剧痛之中,又会生出许多麻痒来,仿佛有细胞不断生长。
    按照这个情况,重塑肉身并非空谈。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凤凰能够在火中重生,是因为它们体内流淌的全是凤凰血,可凤霖给她的精血虽然珍贵,却只是杯水车薪。
    更糟糕的是,凤凰火、地心火和焚灵火掐起来了。
    复习一下知识点。
    异火,虽然分阴阳,但其实就是属性不同,总得来说,还是五行异宝。一般人得到这类东西,最佳之策是吸收,比如慕天光前后得到冰魄和太阴之精,全都炼化为自己的力量,机缘巧合之下,甚至凝出了寒冰玉魄。
    在无法吸收的情况下,修士们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收服。比如当年蚀骨山的绝刹得到了焚灵火,但由于其性质特殊,难以吸收,只能收服后令其附在分-身上使用。
    比起吸收炼化,收服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自身能力太弱,会受到反噬,主人一旦死亡,就会被他人取走等等。
    这是修真界的基本常识。
    但殷渺渺得到地火的时候,是失忆状态,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类宝物,见它已有灵智,自然选择了收服成小伙伴。
    任无为曾经对此非常头痛,生怕她无法驾驭地火,求了扶乙真君,帮忙炼了一件能够控火的法器。原本目标是极品法宝,能hold住异火就行,谁知道莲生投炉自尽,甘愿成了器灵。
    普通法宝没有办法在主人无意识的情况下驱动,生了器灵的仙器可以——仙器之所以叫仙器,威力强大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判定目标是有无灵识。
    因为修士普遍认为,人无法创造生命,唯有仙才可以。
    于是,在乾坤镜里,莲生帮忙收服了乱跑的焚灵火。
    阴阳二火本来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但在仙器的控制下,它们勉强做了邻居,近百年来,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凤凰火侵入,一下子打破了平衡。
    焚灵火要搞它,因为阴阳对立,天生死对头,也贪心凤凰火的力量,很想美美地吸一口,壮大自己的力量。地心火要搞它,那是一山不容二虎,两种至阳之火碰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凤凰火:敲里吗!
    它们掐成了一团。
    莲生的力量因为殷渺渺的衰弱而变得非常微薄,试着想要收服凤凰火,可它属于凤巢,并非无主之物,奈何不了。
    更重要的是,假如地火和焚灵火驱走了凤凰火,殷渺渺的身体就无法复原,以如今崩溃的情况看,也万万无法再转世重来。
    可若是放凤凰火进入,以这零星的凤凰血,也无法完成重塑,反而会和两种火产生排斥,加剧崩溃的速度。
    进退两难。
    *
    人在绝境之中,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凤霖算不上聪明,可情急之下,大脑居然也慢吞吞转了起来。他想,这家伙为什么要我的身体?哦,对,他死了。那我要是死了,他不就没戏了吗?不不,她还在这里,万一他情急之下,夺舍了怎么办?
    要等,等到他彻底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时,才能动手。
    就这么一个念头的时间,凤霖就发现自己已经踏入了凤凰火中,天上降下黄金般的雨点,一点点没入他的体内。
    是那些树杈状的柱子。
    他看着闪过一道道金光的顶梁,突然想明白了凤巢的构造。
    它就像是个巨大的心脏,那些雕梁画栋就是血管,源源不断地将其他地方的血液都汇聚到了此地,灌入他的身体里。
    要爆炸了。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金光打入体内,凤霖觉得自己的血液彻底沸腾起来,咆哮奔流着突破血管的屏障。
    啪啪。细微的爆裂声接二连三响起,血肉之躯无法承受这股巨大的压力,由内向外炸开。
    凤霖浑身冒血,又热又涨,觉得自己随时随地会变成一滩肉泥:“我……我要死了……吗?”
    “没用的东西。”翙嗤笑,“这是人的杂血,若不能提炼血脉,如何重塑我身?”
    提炼血脉?凤霖眨了眨眼睛,发现排出体外的都是红色的血液,而留在血脉里的……是金色的血。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凤血?他忍耐下来,装作不肯束手就擒的样子,挣扎打滚,趁机爬到了殷渺渺身边。
    她看起来糟糕透了,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唯有下半张脸因为他滴了神血的缘故,尚余几分从前秀丽的影子。
    血……不够吗?他颤抖着抬起手,紧紧抱住了她。
    “对不起。”他哽咽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
    他喃喃哭诉着,感觉到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慢慢融入。再等等,他命令自己,再等一等,等到他跑不掉的时候再动手。
    *
    世事难两全,危急关头,继续犹豫只会尖担两头脱,全都落空。
    殷渺渺意识渐弱,却凭借着最后的力量,做出了取舍。她抹去了地火和焚灵火上的元神烙印,放它们自由。
    赤、蓝两重火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丹田里茫然四顾。
    “你不要我们了吗?”地火问。
    她回答:“我就要死了。”
    “我们不能帮你吗?”地火拦住蠢蠢欲动的焚灵火,有点难过地问。
    她笑了:“是我不能再保护你们了,走吧。”
    主人死了,恢复自由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地火偏偏觉得难过。过了会儿,它又问莲生:“他呢?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红莲因为主人的虚弱,同样无法发挥实力,但意识不再沉睡,清晰无比地传递出来,“你死,我死。”
    殷渺渺道:“我还有来生,你要等我。”
    “呵。”聪明剔透的人只回她一声轻笑。
    地火依旧没走,锲而不舍地问:“你为什么不走?我们一起走吧。”
    “你不明白。”莲生回答它,“我不会离开她的,你们走吧。”
    地火“看”着焚灵火。
    这位邻居一得到自由,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吞噬外面的凤凰火,只是一靠近,就被无穷无尽的火海吓了回来,本能地选择暂避锋芒。
    它不再管,固执地追问:“为什么?我想知道。”
    莲生便答:“因为人有情。”
    “情是什么?”
    “情就是你知道该走,却不想走。”
    地火一时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鲜红的热血从天而降,淋透她的身躯。
    凤凰火一遇到这瓢泼而下的血液,犹如火上浇了一盆热油,瞬间席卷全身,赤焰窜高数丈,映得整个世界一片通红。
    “你、你在做什么?”翙惊怒交加,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里跳动的红色心脏,缕缕金色的神血滴落下来,犹如黄金急雨。
    谁能够相信,这个愚钝又自大的小杂种,居然有勇气徒手剖开胸膛,掏出自己的心脏?
    凤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红的皮肉外翻,隐约可见里头张牙舞爪的白色骨骼,猩红的血浆不住流淌。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自得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吧?我全都给她,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