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阴森而**的大殿当中,雪白的地毯溅上了一抹鲜红。
“师尊!”
高台之下几声惊呼此起彼伏,五个身着兽皮长衣,脸上涂着异色花纹的人一齐拥了上来。
身材瘦长,肤色黝黑的白发老人急促地喘息着倒在高台上面,干枯的唇间尚残留着血痕。老人衣着颇为华贵,其黑色的长袍与同样颜色的绸子披风几乎拖地,双肩各有一个生角骷髅模样的装饰,颈间挂着一串各式牙齿串成的项链。
“大武国……大武国……咳咳……”
老人瞪着已经血丝密布的双眼指着天顶,颤颤巍巍的手不断剧烈地抖动着,口中喷吐出的字字句句充满怨恨与毒气。
“师尊!难道是大武国那边有人破解了……”
其中一个瘦得肋骨清晰可见的中年汉子不可思议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却不敢相信这种事实,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快去禀报我王……大武国高人……咳咳……有高人坐镇……万万不可……不可再轻举妄动……咳咳咳咳!”
不出几秒钟,老人身上的生命力仿佛被什么抽干了一般急遽地流逝,本来已经不算年轻的脸开始枯萎得几近骸骨。老人心知大限已到,却也能凭着多年修炼得来的强韧精神力苦苦支撑,艰难地挤出一句句遗言。
“师尊!我们记得!”
应答的还是那个干瘦中年,在周围神色哀伤的一群弟子当中数他年龄最大,也最有担当。
“好……咳咳……日后必须万事俱备……再图大武……是师尊我……师尊我学艺不精……你们也不……咳咳咳……不要想着……报……报仇!”
随着老人声嘶力竭的嚎叫,深凹下去的眼眶,口鼻当中爆发出一股股黑血,等一个“仇”字说完,老人仿佛不再有话想说,脑袋向着旁边一歪,断了气息。
“师……不好!快退下!”
大师兄模样的干瘦中年眼中泪花刚刚涌出,一股凭空出现的诡异乱流令他心中一惊,连忙大喝一声猛然急退,几名师弟心中虽痛苦悲哀,却也反应足够及时,随着师兄一起后撤。
空气中的乱流变成了漆黑的颜色,越来越大的乱流当中打开了一扇钉着无数生锈铁钉的诡异大门,“砰”地一声大门敞开,从里面爬出了全身包裹着绷带的人形“生物”,这生物全身也钉着大大小小的钉子,脖颈与手腕被拇指粗的铁链紧紧锁住。
怪物向着空中咆哮一声,全然没有理睬如临大敌的五个师兄弟,伸手拉起地面上老人的遗骸,立刻缩进门中。大门顿时轰然关闭,颜色一点点黯淡了下去,随着乱流消失在空气当中。
“这就是咱们诅咒师的命运,必将来临的一刻,学不会欣然接受,修为就永远不会赶得上古老之域中永生的师尊。”
大师兄迎着老人消失的地方肃然而立,喃喃自语,他知道师尊是法术被破而遭到反噬,无法在古老之域中传来的声音指引之下前往的诅咒师,就会像这样被古老之域中的守卫者接引而去。
“师兄,咱们要怎么办啊?”
旁边一名较为年轻的蛮族人凄然问道,这人尚且年轻,道行也极浅,很多诅咒师的事情还看得不是那么透彻。
“师尊已经离开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们几个虽然诅咒术上的修为还很浅,但是现在我王求贤如渴,这大山里也极为缺少咱们这样有知识的人,一样会被重用。你们就把师尊的遗言原原本本转达,说这种靠诅咒术暗杀大武国高官要员的事不能再做了,都记得清楚么?”
大师兄压着心中的哀痛沉声说道。
“是,而且对大武国动手也要延缓一些时间,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年,必须先兵马齐备,再找到万全的时机才能出手。”
其中一个看上去颇读过些书的师弟连连颔首。
“没错,就是这样,大武国要打,但不是现在,师尊的事就证明大武国藏龙卧虎,过于自大的话就是自取灭亡,你们快去吧。”
大师兄也与这名师弟抱着相同意见,随之连连点头。
“等等,师兄呢?”
其中一人的疑问才令众人想起大师兄似乎没有交待自己的去向。
“我……要去山里寻找师祖……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这件事儿我必要探听清楚。”
大师兄吞吞吐吐地道出了自己的真意,因为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师弟们都听得懂这是要为师尊报仇雪恨的意思,却与师尊的遗言相违背。
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眼中都不约而同地放射着同样的恨意,向着大师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阴云当中,一道诡异的惊雷劈在山中矗立的大殿之上,仿佛无尽的仇恨化为了实体。
此时却无人注意得到,就在漫漫的夜幕之中,有一个浅红色的虚影破开了大殿的顶部,化作疾速的红光射向了远方,其中夹杂着令人满骨悚然的低泣之声。
在大武国的胡府,却是另外的一幅景象。
“奶奶的!老子还没死?我……怎么这么多人?”
刚醒过来的胡天罡还是有点迷糊,或者说十分迷糊,坐在床上傻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看起来有点像卖萌失败后陷入的冷场。
一般情况下,除了面对罗霸以及谈及罗霸的时候,胡天罡是鲜少爆出粗口的,这是身为文化人的矜持,至少胡天罡自己是这么认为。
从此也完全看得出胡天罡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即使再怎么矜持的人,心中依然有一头隐藏在黑暗处的草泥马,这种被压抑的欲望一旦爆发,后果就不可收拾。
“这是傻了怎么的?”
罗霸伸手去捏了一下胡天罡的脸,肥胖的脸颊极有弹性地被扯出了一个弧度,手一松,“啪”地弹了回去。
“滚!你才傻了呢!”
胡天罡挥手赶苍蝇一样驱赶罗霸,想要从床上下来,却丝毫挪不动身体。
“父亲!
本来也从小被教育要有文化人矜持的胡伐终于没法再矜持了,推开围观的人群泪流满面地扑了过来,这种行为比较没礼貌,如果按照往常,多少会遭到一点不疼不痒的口头责备。
“好儿子……让你担心了……”
胡天罡却反常地笑了起来,胖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眼睛却一直往罗霸脸上瞅,就像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一样。
“你这老狗,这都准备商量怎么给你送行了,倒是命大啊!看来好人不长命这话没错!”
罗霸也马上变成了以往的模样,借着自己是站起来的优势,居高临下地鄙视着胡天罡。
“你们就觉得这事儿这么简单就完了么?”
人群后面,罗慎的声音有如漫天降下冰锥,一下子冻住了热烈的气氛。
“大……大师!您的意思是?”
最害怕的自然是胡伐,好不容易从绝望中逃出,任何一点点转折都会令他神经过敏。
“啥?”
惊讶的不仅是胡伐,人群中马上爆发出十七八个“啥”字,最响亮的就是罗霸。
“是这位大师出手救的我吗?来,扶我起来……”
胡天罡对罗霸以外的人倒是不很傲娇,见众人对罗慎的态度,再看罗慎这一副……呃,骨骼清奇的打扮,差不多明白是有高人出手,挣扎着就要下床施礼。
“不必了,你那边已经没事了,休养几天就行,好好躺着不要乱动,不会出什么意外。倒是你们,难不成都以为守着那东西这么长时间……会安然无恙吗?”
罗慎连忙挥手阻止了胡天罡,半恐吓地让他好好休养,说实话,对胡天罡的好感还是有一些的。尤其一点,那就是这么多年与父亲罗霸天天都要吵得死去活来,然而在国事上却从来没相互扯过后腿,这种基友其实挺难得。
“这……”
一下子轮到在场的大小官员哑口无言,其实有些头脑活络的早就心中忐忑,察觉自己一直在守着无形无状的怪物的时候就开始有些无法淡定。
被罗慎这么一吓唬,带来的联想就越发丰富。
甚至有人马上就觉得自己已经被怪物咬到,脸色开始变差。
“有那么夸张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除了亦摩支大师以外,差不多唯一一个淡定的又是罗霸,这倒不是因为罗霸智略过人,而是因为根本就没想得那么远。
而亦摩支大师虽然不认为自己会有危险,但罗慎的举动在他眼中似有深意,这就是传说中的过度联想。
不愧是我爹……罗慎自豪地挺起身板,向房间周围装模做样地望着,罗慎眼光但凡有微微的停顿都会让这些人心中为之一颤。
“这样!还是有办法的,你们现在都知道这个诅咒是和节操有关的吧?”
“是是!我们都知道!”
几个生怕罗慎不高兴的人连忙应和道。
“所以我有两种解决方法,第一,你们就在这儿做点没有节操的事,拔除被诅咒波及的可能。另一方面,我到外面去把刚才跑出去的叫回来,然后对这间房子施术,在扩散之前将其全部清除掉,这就十分安全了,怎样?”
罗慎笑着扫视着面前的人们,目光偶尔停留之时,就故意地叹口气。
“这……做就是了!”
若是换做往常,断然不会有半个人相信,但罗慎做的事每个人都是亲眼所见,由不得不信。而胡天罡方才的可怕形貌依然徘徊在众人的心中,就算有些怀疑,也宁可信其有了。
“好,我先出去施术,你们请便,对了,不要随意离开屋子哦,小心出事。”
开溜的时候到了,罗慎走到了亦摩支大师面前,口中轻声地吐出十八字一行的晦涩语句,总共六行,是海灵交代的一门拔除诅咒的高等术法,极其古老,近乎失传,但若是亦摩支大师,应该能将其顺利习得。
如此一来,以后要是有这样的事,多少会有个照应。
亦摩支大师的双眼突然一亮,字字句句都在瞬间印在心中,随即会心地点了点头。
因为罗慎的句尾跟着几个字“切莫拆穿,就当交换了。”
于是乎罗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在大门口与卫兵交代几句,潜入黑暗不再出现。
“那……没有节操的事……该怎么做?”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老弟,你大可不做,节操这种东西,老弟身上甚少。”
胡天罡对罗霸揶揄道。
“呸!不做就不做!能怎么的!”
罗霸啐了一口,牛脾气上来,干脆就是不做。
“那……在下来跳个肚皮舞……”
“老夫实际上有时候对未成年的少女有兴趣……这样节操就没了吧”
留在房间中的官员们开始七嘴八舌地探讨起来,偶尔也有身体力行的,一时间群魔乱舞。
“报!外面大师已经离开了!大师还说这是开个玩笑而已,已经万事大吉,切莫深追!”
“什……什么!”
传令兵的声音刚落,亦摩支与罗霸以外的人脸上顿时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