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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裴夫人?”陈氏道,“哪个裴夫人?”
    “就是谢三太太的夫人,听说也是朝廷大官的夫人呢。夫人,她们来咱们府上做什么?”大官不大官的,这些话也是秀苗听来的。这些日子,知州夫人来了湖州,茶余饭后,自然很多人聚在一起会说这些事情。提到了谢太太,提到谢家,把高姨娘跟谢三太太放一起比了比,自然就会提到谢太太的娘家来。
    所以,秀苗晓得,那位裴夫人的身份地位,并不输谢三太太半分。
    这样高贵的两位夫人,来唐家做什么?秀苗不明白。
    陈氏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秀苗道:“去找块素色的帕子来。”
    “是,夫人。”秀苗得了吩咐,立即去找了,找了一方白色绣兰花的帕子来,递给自己夫人。
    陈氏接了帕子,用帕子蒙住半张脸,帕角在后脑打了个结。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妥当了,这才准备出去。
    “夫人,您这是……”秀苗望着自己夫人,总觉得夫人此举有些怪异,想问,却又知道不该问,欲言又止。
    陈氏道:“我身子素来不好,刚刚去了趟夏家,吹了风,总觉得脸上不太舒服。若不是两位夫人突然造访,我都得叫你去给我请个大夫来了。我这脸啊,外面吹风的时间长了,就会过敏。顶着一张长满红疙瘩的麻子脸去见两位夫人,这是不尊重。好了,你扶着我先去前面吧。”
    ~
    前院正厅内,唐老太太跟谢三太太并排坐在上位,裴夫人坐在谢三太太旁边。
    唐元森坐在自己母亲下手,后面是赵骋跟唐锦荣,因为有外男在,唐妧便没有出来见客。陈氏到的时候,唐老太太正欢喜地攀着谢三太太说话。
    谢三太太自始至终脸上都含着笑意,对待唐老太太,也是有足够的耐性。
    陈氏进了正厅,先给两位夫人请安。赵骋见陈氏过来了,自然也是起身,朝着陈氏弯腰抱拳。这位爷权势大身份高,陈氏可不敢随便受了人家的礼,朝着赵骋方向轻轻抚身子,算是还礼了。
    唐元森离座,亲自扶着自己夫人坐下,见她脸上罩着帕子,关心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陈氏冲丈夫点了点头,又起身对谢三太太跟裴夫人道:“民妇身子弱,吹不得风,刚刚出门一趟回来,脸上就有些痒了。所以,这才在脸上蒙着丝帕,还望两位夫人不要怪罪。”
    谢三太太忙道:“自然是夫人身子要紧的,夫人快坐下吧。”
    裴夫人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赵骋,想着方才在家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裴夫人就觉得,这唐家人真是上辈子积德了,这辈子才会这般好命。她原以为,就算这位公子看上了唐家姑娘,最多不过是纳回府里做贵妾,这正牌夫人的位置,自然得留着,回头回了京城,自是再择名门之女为妇。
    哪里晓得,他是想三媒六聘以正妻之礼迎娶,这不,托了她做媒人,又请了他舅母,让两人来唐家说亲。
    这事情其实有些棘手,毕竟是婚姻大事,就算是上门说亲,也得是赵家长辈出面。若是赵家长辈托了她做媒人,她自然十分愿意的,也不会管唐家是否门第低。不过,这位赵公子也说了,他的亲事、他想娶谁,基本上自己可以做得了主,此番先请她来,不过是给唐家一个交代,让唐家知道他的确是有诚意的,之后的事情,等到了京城,自然是一切再按着规矩来。
    又见自己小姑是应下了的,如此一来,裴夫人便再难推脱。
    左右,她还是信得过这位赵公子,想着他也不是那等糊涂之人。他既做了这件事情,不管对于与错,接下来该怎么做,他自是有打算。既是央了自己出面,也该是不会叫自己在赵家人跟前为难。
    前后一思量,裴夫人自然就愿意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裴夫人索性开门见山道:“这次来贵府打搅,也是受人之托,想与唐老爷唐夫人说些要紧的事情。”裴夫人笑着道,“赵公子相中了唐大姑娘,想聘为正妻,托了我来先做个见证。等过些日子回了京城,赵公子会亲自与赵家长辈说清此事,到时候,再由赵家长辈出面请了媒人三媒六聘娶唐大姑娘过门。”
    裴夫人没有绕弯子,一番话说下来,意思已经表达得十分明确。
    赵骋见状,连忙起身,朝着唐元森跟陈氏的方向抱拳道:“赵某真心愿娶唐大姑娘为妻,还望唐老爷与夫人成全。”
    陈氏事先就是知晓此事的,所以,听了后并不吃惊。但是唐老太太跟唐元森父子就不一样了,听后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一来是怕自己听错了、或者会错意思,二来,也是不敢相信、不知如何作答。
    “这位夫人,您说的,是真的?”唐老太太回了神来,长满褶子的脸堆着笑,浑浊的老眼定定望着坐在谢三太太身边的裴夫人,“真是瞧中了那个丫头?”
    裴夫人抿唇含笑点头道:“老人家,没有骗您,是真的。”
    唐老太太兴奋得嘴都合不拢,笑着嘀咕道:“这丫头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了,这上门来说亲的人家,一家比一家好。这沈家的亲事瞧着没戏了,夏家亲自上了门来,这回又是赵家。”老太太虽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也不糊涂,她自然是晓得,谢知州的亲戚要比夏家好很多,那沈家就更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了。
    “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我同意!”唐老太太拍案做主。
    裴夫人笑得尴尬,冲唐老太太点了点头,继而扭头看向唐元森夫妻。
    陈氏已经与女儿沟通过了,女儿的心思她也明白,所以,这亲事,她也不会反对。在她的心里,她的闺女自然是最好的,论起门第来,唐家的确比不得赵家,不过,自己女儿配这位赵公子,自然是配得。
    只是,有些话,她需要亲自问一问这位赵爷。
    陈氏冲自己丈夫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对谢三太太并裴夫人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实在是高攀不起,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这一时半会儿,怕是也给不了两位夫人跟赵公子答复,婚姻大事,我还是得亲自去问一问妧儿。这眼瞧着就要到中午了,两位夫人若是不嫌寒舍闭塞,便留下用顿午饭吧?”
    谢三太太跟裴氏都是明白人,相互望了眼,谢三太太笑道:“夫人美意,我们心领了,既然子默托我们来说的事情已经说明白,我们就不打搅了。子默,还有些什么话,你自己与唐老爷与夫人说。”
    “是,舅母,子默明白。”赵骋恭敬应声,见谢三太太跟裴夫人要走,赵骋微弯腰抱拳道,“今儿多谢舅母与裴夫人。”
    谢三太太笑道:“亲外甥,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为大。”
    赵骋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有媳妇了,心里有止不住的喜悦,面上不自觉便露出笑意来。想着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与她朝夕相对,心中渐渐涌起一股暖流来。
    ☆、第29章 掌中宝二十九
    二十九、
    送走谢三太太跟裴夫人后,大厅内又瞬间沉默下来,唐家一家人都目不转睛盯着赵骋看,谁也没有挪开眼睛。赵骋负手立在大厅中央,黑眸一一掠过众人的脸,见唐家人都看着自己,他负在腰后的手轻轻攥成拳,薄唇微弯,抿出一丝笑意来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对唐姑娘的心意,都是真的。”
    “所以,刻意接近我们父子,也是有目的的?”唐元森虎目圆瞪,呼哧呼哧大口喘气,显然是有些不太高兴。
    若是接近他们父子是有目的的,那么,之前说过的那些赞扬的话,也都是假的了?唐元森为人爽直,若是结交了朋友,必然以真心待之。自然,他也是希望对方能够同样以真心相待。
    此刻发现赵骋结交的目的不纯粹,且先不论是何原因,他心中总归是不高兴的。
    “不是,一码归一码,在下对唐老爷的称赞,必然是走心的。”接触有大半个月,赵骋自然了解未来老丈人的脾性,也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什么,这个时候,赵骋可不会犯糊涂,“前几日与唐老爷跟锦荣兄说的事情,也都是真的,来年春天,不但会文考会试,朝廷也会安排武考。锦荣兄年少有为,又有报国之心,若是有心准备一番,来年在衙门寻个差事,不是难事。”
    唐元森忽然间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唐锦荣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面上明显有雀跃的神色。
    士农工商,为商者毕竟身份低微,若是有机会可以寻个末等小官做,也好过一辈子行商。对此,唐锦荣明显是动了心的,尤其是听说来年朝廷有武考,他有心想去试一试。
    “老爷,妾身有些话,想单独与赵公子说。”陈氏见这赵公子的确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哄得家里上下的人都一门心思想往京城跑,实在是有些手腕。他目标明确,行事有谋略有手段,动作也快,看起来的确不是一般的人能够相提并论的。或许,将女儿嫁给他,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他都有那个能力可以庇佑女儿一辈子。
    帝都敬忠侯府,绝对的名望之家,一门忠烈,军功无数。
    如果女儿这辈子注定不能够过平淡简单的日子的话,嫁去敬忠侯府,得这位赵爷庇佑,似乎远远好过其它。这般一想,以前心中根深蒂固的一些执念,也就渐渐松散了。
    “你又想使坏捣乱,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非得要私下说。”唐老太太拉了老脸来,瞪着陈氏厉声指责道,“阿妧到底是不是你亲闺女?怎么觉得,你好像见不得她好似的。好好一门亲事,你别给我搅黄了。”
    “娘,您别说了,夫人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唐元森虽为粗人,但是最是护短,便是自己亲娘,他也见不得她说自己夫人半点不好,因而拉着她老人家道,“走吧,儿子去您的院子,有什么教训,您说给我一个人听,儿子肯定不回嘴。”说罢,也不管老人家愿不愿意,只使劲拉着往外面去。
    唐老太太气得抬手打儿子脑袋,一边打一边骂:“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混崽儿,你真是气死为娘了……”
    见祖母跟父亲走了,唐锦荣也识趣,摸了摸鼻子离开了。
    “我们唐家虽为小户之家,但是闺女也是娇养着的。本来,我跟妧妧她父亲,只是想给她寻一门简单点的亲事,让她一辈子过得平凡安稳。不过,既然现在你出现了,我也不会反对。”陈氏道,“你为了避免妧妧思念亲人,费了心思想让唐家举家迁去京城,我也没有意见。但只一点,将来你若是负了妧妧,我自然是不会原谅你的。”
    陈氏声音不高,威严跟气势却在,赵骋不由抬眸看了陈氏一眼。
    以前来唐家,多是与唐家父子一块儿,与这位夫人接触得少。现在接触了,才晓得,眼前这位夫人,与一般市井小妇可不一样。
    “夫人的话,在下铭记在心。”赵骋稍稍低头,对待陈氏,极为恭敬。
    陈氏没有再多言,只是抬眸望着立在眼前的高大男子,见他气质沉稳内敛,并非如其他的世家纨绔公子,不由得放心了些。年岁大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为人稳重些,知道疼人,将来阿妧日子也好过。
    ~
    如此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已经入了十月份,天儿彻底寒凉下来。
    大半个月下来,唐家一应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唯一有些可惜的是,这里的簪花坊要关门了。现在举家要搬去京城,自然是要在京城开一家珍宝铺子,唐妧听赵骋说,京城里的铺面,他一早就差人买好了,在帝都城最是热闹繁华的地段,三层高的小楼,宽敞又亮堂,还说保证她见了会喜欢。
    唐妧嘴上虽然没有多言,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总想着,等去了京城后,她要亲自归置小楼。
    簪花坊里的几个小学徒,除了香草外,其她人家便是在这里。所以,这回上京,唐妧只打算带着香草一个。让坊里的人都散了,唐妧多付了一个月的工钱,锁了门。
    才从簪花坊出来,唐妧就看见了夏四姑娘夏茗萱,就站在门外的那棵大槐树下。
    为了唐妧拒绝了她哥哥的事情,夏茗萱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理唐妧了,她心里有些怄气,就觉得她们俩这么好的关系,她不应该拒绝自己哥哥才对。又想着,如果她嫁来夏家该多好啊,以后做了姑嫂,关系肯定比现在更亲近。也是替哥哥惋惜,她看得出来,哥哥是喜欢她的,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唐家夫人回绝了亲事的那几日,哥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更不爱说话,常常立在窗前望着一处发呆。
    她都吓死了,怕哥哥会出毛病。
    不过过些日子好了些,哥哥不再发呆愣神了,而是越发的努力念书,常常温习功课到深更半夜。她知道,哥哥肯定是为了她。肯定是想着,举人老爷的确不算什么,若是来年能够榜上有名位列前三甲,那么在她面前,自然也就有了底气。
    本来夏茗萱是非常生气的,心里怄着气,就想着不再理她。
    不过,她就要去京城了,这一别,也不晓得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得到。所以,在家怄了半日,终究还是过来了。
    夏茗萱见唐妧看到她了,一呆,然后故意转头就走。
    “阿萱!”唐妧喊她一声,然后追了过去,拉住她袖子道,“来都来了,见到我,怎么又跑了?”
    “反正你也不想见我啊,你都不愿意搭理我,我也不愿意搭理你。”这就是小孩子说的话了,不过,小姐妹间相处,关系亲近了,有些时候的确都会有些孩子气。
    唐妧听她这样说,就笑起来道:“谁说的,你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要不要去我家?”
    “那你怎么不去我家?”夏茗萱赌气,其实心中也明白,她自那后再不愿意来自己家,主要是怕见到自己哥哥,可是她就是要提。自己哥哥有什么不好的,偏她不愿意。
    唐妧也不回答她的话,只道:“我就要离开湖州了,你就不想我吗?”
    提起这个来,夏茗萱还真的是舍不得呢,便暂且熄了火气,问她:“你这好端端的,去京城做什么?竟然还把簪花坊给关了,那你还回不回来了啊?”
    唐妧也有些舍不得,拉起夏茗萱手说:“明年你哥要是高中了,你跟夫人肯定也会去京城的。到时候,咱们又能想见就见了。”
    “那你就是不回来了?”夏茗萱看着唐妧,粉嫩的小脸轻轻皱起,心里舍不得得很,嘴上却不愿意说,最后只跺脚道,“以后要常常写信给我,万一我哥中不了三甲呢,岂不是我们一辈子都见不着了?”忽然觉得自己说得不对,连忙呸了几声,又碎碎念道,“我哥肯定会高中的,肯定会!”
    赵骋托谢三太太跟裴夫人来唐家,只是为了叫唐家人吃颗定心丸,并未有大张旗鼓。
    所以,夏茗萱并不晓得此事。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唐妧一时间也不晓得从何说起,所以并未告知夏茗萱。
    等夏茗萱带着丫鬟离开后,唐妧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跑了过去拉住她手道:“阿萱,我一定会写信给你。”
    夏茗萱哭了,抬袖子抹眼泪,也不再理唐妧,转身就跑了。
    晚上睡觉,唐妧侧身躺着,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其实对于未来的路,她还是担忧的。这个赌注下得实在是大了些,太不真实,有些时候,她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赵骋堂而皇之从正门进来,手里拎着个白色布袋子,布袋子里面闪着亮光,装着很多萤火虫。
    “你从哪里弄来的?”唐妧现在对他突然走入自己闺房,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此刻,显然是对他手中拎着的萤火虫更感兴趣。问了一句,便拥着被子坐起来身来。
    “外面有很多,我只是随手捉了几只。”赵骋撩袍子弯腰在床沿坐下,装满萤火虫的布袋子递到她跟前,晃了晃,“想不想去?”
    唐妧没有答话,只是盯着萤火虫看。赵骋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一下,然后松了袋子束缚,把萤火虫都放了出来。
    ☆、第30章 掌中宝三十
    三十、
    装在布袋子里面,看着很亮,但是放出来后,唐妧发现其实也没有多少只。但是就仅有的几只,已经足够把屋里照得亮堂了,唐妧拥着被子抱膝坐在床上,目光随着萤火虫转来转去,漂亮的杏眼里有亮亮的光,嘴角微翘,明显是喜欢的。赵骋挪身子换了个位置坐,靠坐到了床头去,轻轻倚着床架,一只手不自觉便抬起重重搭在唐妧纤柔肩膀上。
    稍稍用力一带,就叫她整个人跌入了他怀中,他抬手指了指,又问她:“想不想去?就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