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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好。”小阿满很听话,蹭着身子从姐姐怀里下地来,然后主动去牵哥哥的手。
    唐锦荣直接弯腰把妹妹抱起来扛在肩膀上,跟唐夫人道了别,欢欢乐乐带着小妹妹去玩儿了。
    唐夫人转身把秀苗秀禾也打发出去了,这才牵着唐妧手一边坐下道:“跟娘说吧,怎么了?是不是在谢家,高姨娘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她说话再尖酸刻薄,我只当做没听见,哪里会当真。”唐妧把脑袋轻轻靠在母亲肩膀上,这才说,“娘,谢六小姐好像看上了铭峪,铭峪现在又是举人老爷,得谢知州器重,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傻孩子,在娘心里,你是最好的姑娘。铭峪如果对你是十分真心,别说是谢知州的千金了,就是皇家公主,他也不会动摇半分。如果他真被名利所迷惑,动了心,那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早早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总比等吃了亏再认清的好。”唐夫人淡定得很,语重心长道,“娘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你会难过、会受伤,但是总归是会好的。娘不希望你委屈自己,如果沈铭峪不能够护得住你,这门亲事,娘也不会同意。”
    唐妧心中细细想了母亲的话,虽然实在不好受,但是也觉得娘说得有道理。
    “孩子,你这么好的姑娘,娘不会让你委屈的。”唐夫人手轻轻拍着女儿肩膀,“一切顺其自然吧,勿要多想,免得伤了自己身子。”
    “嗯,我知道了,娘。”唐妧冲母亲笑了笑,然后缩在母亲怀里撒娇,就像小的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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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唐妧起床忽然发现窗台上多了几盆菊花,愣了片刻,连忙唤了秀禾来问。
    秀禾往窗户边望了眼,也惊讶道:“奴婢刚刚都没有发现呢,这几盆菊花,是谁搁在这里的?”忙又说,“会不会是沈公子送的?他一早就来找大公子了,两人出门去了。”
    唐妧这才想起来,昨天一道乘马车回来的时候,沈铭峪有跟她谈论过菊花。
    除了沈铭峪,她也想不出谁会这么细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掌中宝四、
    四、
    唐妧心中藏着别的事情,一时没有多想,只让秀禾把几盆菊花端到外面院子里来。她则转身给妹妹阿满穿了衣裳,又帮妹妹洗了脸,之后姐妹两人一道往母亲屋里去,跟母亲一起吃早饭。
    如今陈氏抱病在身,簪花坊里的事情她一应都交给长女打理,就连这两年坊内新招收的学徒,也都是要求拜在长女名下。其实陈氏的徒弟不多,除了长女唐妧外,就是几年前刚办起簪花坊的时候收过的两个。近些年来,随着簪花坊在湖州城内的名声越来越大,更多人家都争先恐后想把闺女送到簪花坊来当学徒。
    唐家老爷乐善好施,平时总喜欢做善事,而陈氏母女温柔宽厚的名声也是在外的。所以,比起送女儿去大户人家当丫鬟,不如送女儿来簪花坊学门手艺。
    这是其一,其二,当今太后冯氏,以及惠妃娘娘薛氏,在为妃之前,都曾经是尚宫局司珍局的宫女。只因为入了先帝和当今陛下的眼,才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不但如此,如今陛下新宠陈婕妤,听说在被陛下册封之前,也是司珍局的宫女。
    如是一来,渐渐的,当每年朝中内廷官再来各州选宫女的时候,百姓们不再恐慌。当今陛下仁厚,登位之初,就颁发了一道圣旨,在宫中为婢者,满二十五可出宫。进宫做宫女不再是一辈子老死宫中的事情,而且,还有机会能够飞上枝头,何乐不为?如果闺女有本事,能够把唐家母女的技艺学个一两分,等到朝廷再派官员下来选宫女的时候,也好有资本举荐自家闺女。有了这门手艺伴身,将来进宫去当宫女,肯定会得尚宫局的诸位嬷嬷们重视。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入皇子皇孙们的眼,将来当个皇妃,便是极大的荣耀了。
    就算运气不好,从宫中学了几年规矩,二十五出宫来,也能够寻得好儿郎嫁了。
    都道宫中当差俸禄不低,偶尔还会得各宫主子赏赐,每年,至少也能够捎些银两回来,贴补家用。
    而这,就是如今大多数普通百姓的想法。
    陈氏庆幸的是,每年朝廷派人下来选宫女,岁数都是在八岁到十三岁之间。长女如今年近十六,显然不符合要求,而小女阿满,这辈子她都不会让小女儿碰这些钗环首饰的。
    她陈可女的女儿,这辈子,都不能进宫去。
    母女三人一起吃完早饭后,唐妧照例是要去坊里看看的,便跟妹妹挥手:“阿满在家乖乖的,听娘的话,姐姐回来再陪你玩儿。”
    “姐姐早点回家。”唐阿满冲姐姐挥手,依依不舍地望着姐姐,直到再看不见姐姐身影了,阿满才揉了揉眼睛,转身问娘亲,“为什么不让阿满跟姐姐去,阿满可以帮姐姐的忙。”
    陈氏抱小女儿到腿上来坐着,疼爱地摸她小脑袋道:“阿满还小,等再长大些,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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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簪花坊生意很好,唐妧带着秀禾进去的时候,偌大的铺子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了。
    有吴掌柜在,唐妧不问生意上的事情,她每回来,都是只给几个小徒弟上课。唐妧才进门没有多久,正在忙碌的小学徒香草立即跑到她跟前来,仰着脑袋说:“师父师父,咱们坊里一早就来了个怪人,他说找师父的,师叔在偏堂接待他呢。他看起来好凶啊,连师叔都怕他,他不说话,可就是好凶啊。”
    “好了,师父知道了,香草不怕。”唐妧看着跟前这个比自己妹妹阿满大不了两岁的小女孩,眼里满满都是关怀,摸了摸她脑袋,让秀禾把从家里带来的糕点跟粥分给大家吃,然后先带着几个小丫头去西屋学堂等着,她则转身去了偏堂,素手轻轻撩起门帘,就见窗前立着一位身穿玄色衣袍的年轻男子,而她师妹妙晴,则跟犯了错误的小丫鬟似的,正低垂着脑袋立在一边。
    妙晴见到唐妧,立即小步跑了来,哭丧着脸道:“师姐,你可算过来了。”抬手朝站在窗户边的人指了指,竭力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音量说话道,“师姐,这位爷,点了名找你的,你认识?”
    唐妧没再敢朝窗户边看一眼,负于小腹前的一双素手不自觉便紧紧绞起来,她故作镇定道:“可能是来给家里夫人、或者其她亲人买首饰的吧,妙晴,外头忙着呢,你先出去吧。”
    “好,那我出去了。”妙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又朝窗户边瞄了眼,这才出去。
    见等的人来了,而不相干的人也都走了,赵骋这才慢悠悠转过身来,目光轻轻落在立在一边满脸胀红的女孩子身上。
    “唐姑娘。”赵骋沉沉唤了一声,继而负手举步朝唐妧走来。
    他步子十分稳,落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自始至终,他目光都没有从唐妧身上移开过片刻。他丝毫不避讳地打量她,看她色若粉桃般的脸,看她高高耸起如丘壑一般的胸,不盈一握的纤腰,还有隐藏在肥大裙摆里的修长双腿。他的目光炽热而直接,一双眼睛黑黝黝的,仿佛里面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见他靠近,唐妧匆忙退后一步,鼓足勇气抬头看他道:“赵公子,您来这里,是为夫人挑选首饰的吗?”
    他从她眼里看懂了委屈跟逃避两种情绪,一愣,继而止住脚步。目光依旧胶在她脸上,只是眉心轻轻蹙起。
    “是。”他惜字如金,语气依旧淡漠疏离,“但要姑娘亲手做的。”
    “那请问公子,尊夫人喜欢什么样风格的首饰?偏素雅一些的,还是偏华丽的?”唐妧抬头跟男人对视了会儿,本来想拿出气势的,可看了会儿就不敢看了,又缓缓低了头。
    她此刻的样子,就跟刚刚妙晴的样子一样,委屈得像个小丫鬟。
    赵骋黑眸缓而重的在唐妧身上扫了片刻,心中着实认真权衡了一番,才做出选择道:“颜色要鲜艳一些。”
    “我明白了,那公子您请稍候,我拿几样过来,供您挑选。”说罢,唐妧没有多留片刻,立即转身出去,像是一只从恶狼嘴里暂且逃脱得生的小白兔一样。
    妙晴见唐妧出来了,连忙丢下手上的活问:“师姐,怎么说?”
    唐妧抬手轻轻捂住自己两边脸,这才说:“来给自己夫人买首饰的,喜欢颜色艳丽些的,妙晴,你挑选几样送进去吧。”
    “师姐,我……”妙晴十分没有出息,软趴趴地抱住唐妧,“我怕。”
    簪花坊里,不是没有富贵人家的公子来买过东西,只是像这位爷这么吓人的,还是头一个。这位爷说起来吧,模样是十分英俊的,只是他身上有种莫名的气势,实在叫人害怕。
    但是这种害怕又跟平素见到那些地痞流氓的害怕不一样,这种畏惧,是从皮肉渗透进骨子里的,惧怕却不厌恶。
    唐妧也不为难妙晴,只转身精心挑选了几样,然后又撩帘子进去。
    “公子,这些是坊内目前来说最好的首饰了,您看看。”唐妧把盒子打开,放在桌子上,任由赵骋挑选。
    赵骋黑眸淡淡扫了眼,明显对那些发钗首饰兴趣不大,他望着唐妧道:“这些都是唐姑娘喜欢的吗?”
    “都是我亲手做的,自然也是自己满意的。”唐妧眉眼微垂,说得不卑不亢。
    “那好,我全部都要了。”赵骋做了决定后,稍顿了片刻,又问,“多少银两?”
    唐妧目光迅速扫了一下,心算出几样首饰加在一起的钱,然后道:“把头抹了,公子您就给十两银子吧。”
    赵骋没有说话,直接低头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来,递送到唐妧跟前。唐妧瞄了眼,不想伸出手去,直接道:“公子,您把银子放在桌子上就行。”赵骋沉默不言,送出去的手却没有收回来。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唐妧没有办法,伸出手去把银子接了。
    赵骋转身,拿起桌上的妆奁盒,递送到唐妧跟前:“唐姑娘,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嗯,楠竹三岁到近十岁都是呆在狼群的,虽然后来回归人群,但是在他的认知里,很多东西还是跟狼一样,凶残但是却非常忠诚。你们问本文有木有女配?当然有!但是女配存在感基本为零,本文女配不但有女人,还有母狼!!!
    ☆、掌中宝五、
    五、
    唐妧万万没有想到赵骋会这样说,她只单纯以为他来簪花坊就是挑选钗环首饰的。她看他岁数也不小了,家中应该早已娶有妻室,故而刚才才有那么一问,他没有否认,她自然是当真了的。但是他现在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知道,男人送女人钗环首饰的意义吗?
    “赵公子,您别玩笑了,民女受不起。”唐妧惊讶过后,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心中到底是畏惧又紧张的。
    昨天在知州府的时候,她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敬忠侯府的嫡长孙,十四岁便受封元帅御敌的少年将军。之后一直戍守北境之地,因为有他在,北方突厥人不敢踏足中原半步,保得大齐多年安定。
    这样的人,不论是家族地位,还是自身能力,说出来都足够她惧怕的。
    也是唐妧平时跟着父兄见过一些世面,此刻要是换做别家的小民之女,遇到这种情况,估计早吓得跪下了。唐妧不敢多想,她只能委婉而又坚决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赵骋见她的确是没有收下礼物的意思,缓缓收回手,背负到腰后。
    他望着她,目不转睛地道:“唐姑娘,你既已经收下了我送的花,应该就是接受我心意的意思,何故现在又拒绝?”他浓黑的眉毛轻轻拧起,明显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仿佛还有那么些委屈的意思。从小到大,他身边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讨媳妇,都是先送东西探探心意的,收下了,代表接受,然后进一步交往。
    虽然,他的那些朋友,只是一群狼。
    但是他并不觉得他的那群狼兄弟哪里做得不对,他答应过他们,进了人群后,如果遇到想要过一辈子的姑娘,一定要第一时间出手。他一直将这句话铭记在心,并且,他也是会这么做的。他离开狼群来人群居住,已经有好多年了,生活习惯上,他早已经完全适应了人群。不过,人心叵测,心思阴沉复杂,相比较起来,他倒是更向往以前那种与狼群居的日子。
    而他真正的朋友知己,真正能够信任得过的,人群里,寥寥无几。
    “那些花,我并不知道是赵公子您送的,我要是知道……”唐妧想说的是,要是知道,肯定不会收下,但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我并没有收下,不知来历的东西,我是万万不敢收的。我正在找送花的人,本来打算找到了把花还回去的。刚好现在找到了,赵公子,我明天过来的时候,会把花带着,到时候,还请公子您命人来拿。”
    “我明白了。”赵骋垂眸,淡淡应一声,继而朝唐妧告辞,然后大步离去。
    见人走了,唐妧终是撑不住,双腿一软,就跌坐在一旁。今天这一劫算是过了,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她心里那块巨石并没有就此落下。她害怕,怕那个赵公子会再行纠缠,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庄重威严,并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但正是这种威严,让她打从骨子里畏惧,他是军人,屡立战功,杀人都是不眨下眼睛的。
    这样的人,素来心狠手辣,她也怕他因为生气,从而伤害她的家人。
    但一般这样底蕴深厚的世族大家都是十分注重脸面的,强夺人|妻这样的事情,该是万万不允许的。想到这里,唐妧也顾不得矜持,她想着,自己跟沈铭峪的亲事,她等不及了。
    “师姐,那位公子走了,你怎么不出来?”妙晴撩帘子进来,白皙的脸上沾满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外面忙得很,她笑嘻嘻地道,“如今咱们簪花坊的生意,是越发好了呢。”
    “妙晴,师姐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唐妧想与沈铭峪私会一面,但是她不好亲自去沈家找沈铭峪,只能对妙晴道,“沈家与我们唐家曾有邻里之亲,如今沈公子得中举人,左右邻里皆有表示,我们也应该去道个喜。妙晴,一会儿中午不忙的时候,你拿几样钗环首饰给沈家送去,就说是给沈夫人道喜的。”
    “师姐你是想会情郎吧?”妙晴一副“我很懂你”的样子,冲唐妧眨眼睛,又拍胸脯道,“师姐放心,我会办好差事的。”
    “别贫嘴。”唐妧到底面皮薄,被妙晴当面拆穿了,脸渐渐红到耳根,却依旧坚持叮嘱道,“别人沈太太跟沈小姐知道,你只悄悄私下跟沈公子说便是。戌时三刻,让他在我家后院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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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骋回到知州府,因心里藏着事情,不自觉便往府内菊园去。脑海里那娉婷婀娜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挥去过。他背负双手站在菊丛边,微垂着脑袋欣赏着开得静谧的朵朵菊花,忽然间又想到昨日。她一袭长裙,低眉顺眼,用又轻又柔的声音叫出一种种菊花的名字来。
    她嗓音犹如天籁般,仿佛怎么听,都不嫌多,不会嫌吵。
    那边谢静音刚好也带着秋菊来菊园赏花,忽然间一抬眸,就见自己那所谓的表哥正立在不远处的菊丛边。谢静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不到十二岁就跟着父亲和自己姨娘来这湖州了,这里不像是京都城的谢家大宅子,这里没有什么规矩,她倒是活得自由自在。平时闲来无事做,也会偷偷看那些书,看得多了,就会私下里悄悄研究男人。
    便如此刻,她打量着不远处的高大男人,就暗暗拿他跟沈铭峪比起来。
    她虽心中喜欢沈铭峪,可论起姿容的话,她也承认,自然是眼前这位表兄更胜。像沈公子那样的,芝兰玉树,温润如玉,市井小民之家能养出这样的儿郎来,自然是十分难得的了。不过,这位表兄论容貌自是不必提了,气质也是清贵的,但是他身上似乎有种与身俱来的威仪。
    这种威仪既叫她害怕,又莫名让她觉得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魅力。
    谢静音正呆呆望着赵骋失神,旁边秋菊瞧见了,轻轻掩嘴笑了一声,然后扯了扯谢静音衣袖,小声道:“小姐。”
    “秋菊,骋表兄怎么在这里?”谢静音回了神,也晓得自己失态了,连忙收回目光来,“既然碰到了,咱们过去打声招呼吧。他来了便是客,我是主人,自然得照顾得周全。”
    说罢,已是轻轻迈步往前去了,秋菊自是跟上。
    “骋表哥,你怎么在这里?”谢静音心里对赵骋其实是畏惧的,这种冷漠寡言的男人,她觉得光是看着就害怕,不过,他是她亲表兄,如今又在自己府上,想想又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