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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仇终此代
    这个年轻后生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但与此同时,我心底最深处又隐隐的翻滚着一个念头,我遇到大缸里的人,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你既然知道我叫陈六斤,我认得不认得陈师从,你难道不清楚?”我稳住心神,站在原地回应道:“有什么话,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说出来,在这里故弄玄虚,其实没有意思。”
    我只是想用言语激怒他,看看他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我看得出来,这口大缸里的年轻人,尸道修的比较深,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说的不错,我既然知道你叫陈六斤,又怎么可能不认得陈师从……”年轻人好像并没有发怒,飘忽的语气,反而更平静了些:“陈师从把我害了,他害的,还不止我一个人……他是这世上最黑心的人,我恨他……”
    这一瞬间,我的脊背就一阵阵的冒寒气,年轻人平静的语气中,却包含着浓重之极的怨气和恨意。我爷爷当年到底做了什么,我不清楚,可眼前的事实足以说明,他跟这年轻人的冤仇很大很大。
    紧接着,我就明白过来,这个年轻人知道我是陈师从唯一的孙子,他叫老石头给我带话,是为了借机报复?
    想到这儿,我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很自然的就慢慢退了一步,暗藏在背后的手紧紧抓着刀子。
    “我不找你寻仇。”年轻人坐在大缸里,眼睛也不知道睁开了没有,却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若找你寻仇,就不会叫那老头儿喊你过来。”
    “那你想干什么?”我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这个年轻人一直隐藏在铁头鱼身体内,如果完全针对我,那么他肯定有机会伏击暗杀,可他只是叫老石头给我带话,这就说明,他应该是不想跟我动手的。
    “我只想告诉你,冤有头债有主,陈师从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但他做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年轻人说道:“只是,他已经无形中影响到了你。”
    “他做了什么?”我感觉这个年轻人,多半是个知情者,对我爷爷当年做的事情有所了解,过去的很多事,到现在都成为了谜题,因为相关的知情人都不在了,要是能从这个年轻人嘴里得到些信息,倒真出乎我的意料。
    “他做了什么,你不能知道,否则,你会死,死的很惨。”年轻人所坐的那口黑黝黝的大缸,好像慢慢的滚动了一下,离我又近了一些:“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已经足够。”
    “那我该做什么?”
    “把陈师从留给你的一切,全部抹去,否则,他不仅会害你一个人,还会害更多的人。”
    “他留给我什么了?怎么抹去?”
    “昆仑山。”年轻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有到那个地方,才能解除根源。”
    “昆仑山……”
    我又听到了昆仑这个地名,毫无疑问,从这个地名出现之后,就愈发凸显出了其神秘。我心里大概有了点轮廓,我爷爷当年做的事,或者说他布下的那个局,和昆仑山绝对有关系,但这件事,我无法得知,事实已经证明,如果在此之前,强行想要获取什么相关的消息,那必然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杀身之祸。
    黄僧衣给过我一张昆仑图,瘦鬼也曾经说过,我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昆仑山寻找答案,如今大缸里的年轻人又这么说起,事情就已经有了定论。
    必须到昆仑去,才能最终解密。
    但我突然又意识到,这个大缸里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这么好心,专门给我指点方向?
    “恩怨该了结的时候,就要了结。”年轻人似乎知道我此刻心头的疑虑:“恩怨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会永无止境,一代人的情仇,一代人中止,你有否想过,和陈师从结的仇,牵连到你身上,若是在你身上了结不完,是不是又要落在你的子孙身上?”
    我听着他的话,暂时也分辨不出真假。但有些道理,我能想明白,无论多大的仇,是得有个最后了结的时候,否则的话,恩怨一代一代的相传下去,那就会变成七门和三十六旁门那样,子子孙孙杀戮不休。
    棺中人,还有大缸里的年轻人,显然和我爷爷有仇,因此,棺中人才会把仇怨全都撒在我身上,让我在初涉江湖时就中了幽绿尸毒,痛不欲生。但这个大缸里的年轻人,和棺中人的念头不一样,他只想把恩怨了结在这一代。
    如何了结恩怨?或许就和几个人所说的一样,除非我去了昆仑山,找到了那个我一直想找的答案。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我还是有点不信,大缸里的年轻人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话。
    “你很匆忙。”大缸里的年轻人看起来岁数并不大,可是语气却老气横秋,他略微有点赞赏的意思,跟着说道:“我和陈师从有仇,但和你没仇,我能分的清楚。今天找你,只是想和你结个善缘。”
    “什么善缘?”
    “你的命数就是这样,若你能不死,必成气候。只望真到了哪一天,你能放过一个人。”
    “谁。”
    “那个让你中了幽绿尸毒的人。”大缸里的年轻人说着这些话,好像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我,黑黝黝的大缸贴着泥水沙土开始朝后面滚动,直直的滚向水波翻滚的河中:“有一天,真要生死相见的时候,只望你可以放过她……”
    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黑黝黝的大缸噗通一声,已经没入水中。河水翻卷的很猛,一瞬间就把大缸给淹没了,我赶紧朝河边走了几步,可是已经来不及,大缸无可寻找,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
    河滩上只剩下那条已经烂掉的铁头鱼,腥臭难闻,熏的我实在受不了。大缸消失,我肯定找不到它,无奈之下,快步从这儿离开了。
    我立刻去找老石头和如莲,如莲知道我的底细,可老石头却一无所知,被这出事一闹,老石头再望向我的眼神里,明显有种畏惧和不解。我原本还想托老石头去小李集打听一下买院子的事儿,可现在只能作罢,连天亮都等不到,当即带着如莲上路。
    “六哥,这段日子,你的事情很多吧?”
    “是啊。”我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我本来打算的是等河滩这边情形安稳一些,我自己再磨练磨练,就试图到昆仑去。可是现在这么多关于昆仑的事都挤到一处,我感觉迫在眉睫:“如莲,咱们想办法,找个地方把你安置好,我打算出一趟远门。”
    如莲不做声,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不管我说什么,她只顺从,绝不会缠着我问东问西。
    我还是想找个不起眼的小村子,把如莲先安顿好。但是离开小李集之后,一连四五十里,都没有人烟,天一直阴着,又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雨,我们两个人就离河滩越来越远。
    我着急想要找村子,但愈是急躁,愈是找不到。一直到第四天的后半晌,一望无际的荒芜滩地上,终于看到了人的踪迹。
    我很高兴,拉着如莲就加快了脚步,想看看对方是哪个村子的。但是等走近了之后,我陡然发现,这三四个人全都是江湖打扮。
    而且,三四个人只是明面上的人,我走近的那一刻,从旁边的几个土堆后面,又哗啦的出现了七八个。我的心里一惊,觉得是不是又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