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谁下这么狠的手……”
    苏素揉着脑袋迷迷糊糊地醒来，却惊愕发现，自己正处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轱辘轱辘的车轮声在提醒她，她正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绑架了？
    谁会绑架一个小小的婢女？
    苏素正打算喊救命，马车的帘子却掀开了：
    “苏姑娘，你醒了？”
    说话的人是夏至，她那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多了几分疲惫，而且眼圈还红通通的。
    见到是她本来已放心了一半的苏素，顿时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这是要去哪？王爷呢？出什么事了？”
    这……
    苏姑娘竟一下就猜到了事情的关键。
    夏至停下了马车，回头看了看，她们已经跑出离平城三四十里地的距离了。
    在这里告诉苏姑娘真相，也不算是违逆了王爷的意思吧。
    “夏至姑姑，你倒是说呀。”
    见夏至回头，苏素也跟着回头看去。
    这一看却更是心中不安，这里不是官道，而是一片树林，不远处还可以看到村庄和人家。
    很明显，这个地方她从未来过，为什么夏至要一大早把她送到这里来？
    以夏至对司焱煦的忠心程度，苏素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只能是司焱煦让夏至把她送走的。
    可这又是为什么？
    “苏姑娘……王爷命我保护你离开，远离京城，越远越好，去过自己的生活。”
    夏至指了指车厢之内的物件。
    尽管苏素已经猜到司焱煦的意图，此时听到夏至说出来，仍是大脑一片空白，只晓得呆呆地打开夏至指的物件。
    司焱煦给她留下了几袋散碎银子，还有整整一盒子的银票。
    这大概是担忧大额的银票不好兑换，给她些碎银子随身备用吧。
    那几本已经翻得破旧不堪的医书，不就是她从李明德老头那里偷来的吗？
    司焱煦也不问问李明德，就给她带走了，李明德知道了会哭鼻子的吧。
    包括夏至，肯定也属于司焱煦“送”她的其中一样，夏至武艺高强，保护区区一个平民百姓绰绰有余，只是她却不能跟亲哥哥夏释再待在一起了。
    还有她新制的药粉，昨日还说着不知好不好用……
    她为司焱煦所制的药膏却不见了。
    “王爷说，药膏是苏姑娘为他所制的，自然是留给他。”
    见苏素只是不言不语，一样样东西抚摸过去，夏至心中十分憋闷。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素扭过头，背对着夏至，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已经发红的眼眶和快要溢出来的眼泪。
    她真是，越来越爱哭了是怎么回事？
    明明这是她之前最期盼的结果，替司焱煦解毒，然后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从此浪迹天涯，天高云阔的。
    怎么现在她竟如此难过？
    “王爷说，此次回京必定风险重重，他不想让苏姑娘跟着他冒险，担惊受怕。反正姑娘也已经留下了解毒的药方了，何必再耽误姑娘呢？王爷知道，姑娘重感情，怕姑娘不愿走，所以……”
    夏至心中难过，话音中也忍不住带上了鼻音。
    她又如何能舍得离开敬而重之的王爷，离开跟她相伴多年的哥哥？
    可王爷之命，她不能违抗。
    只盼有一天，王爷能够一偿宿愿，她……和苏姑娘还有再见王爷之日。
    “这人……这人怎么这样？”
    苏素眼中盈满的泪水终于盛不下了，从她眼睛里挤了出来。
    这人怎么这样自作主张，一点都不尊重别人？
    也不问问她是不是愿意留下，就擅自把她送走了？
    对了，他还敲晕了她，偷偷摸摸地送走，害得她头痛不已。
    如此可恶的人，如此……
    “他这样做不对。”
    苏素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抹掉满脸的泪水，朝夏至说道。
    “那药方只是初稿，而且制药的方法也还没经过验证呢，李明德那老头，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对，她才不是舍不得司焱煦那个死变态。
    她只是还没替司焱煦解完毒，就这么跑了，有违她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
    而且，万一李明德没把药弄对，她的一世英名岂不是会毁在他手上？
    到时大家都会说，这个药方根本解不了毒！
    待她功成名就之时，再走也不迟啊。
    明知苏素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可夏至心中却有激流在涌动，让她忍不住问道：
    “那苏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回去了！赶上王府的马车，一起回京！”
    苏素一拍车厢，立刻做出了决定。
    这辆马车就算跑得再快，她们离开平城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又能跑得了多远。
    现在折返，还能赶得及追上司焱煦。
    “可……王爷命夏至护送姑娘离开，夏至不能违背王爷的命令啊。”
    夏至犹疑了片刻，还是失落地否定了苏素的意见。
    王爷已经够多事情要考虑了，她还要再让王爷担心么？
    “夏至姑姑……”
    苏素拉住她的袖子，学着小女孩的样子撒娇。
    显然，这个招式对于夏至并不奏效，“可爱”和“王爷”孰轻孰重，不用问苏素也能猜到夏至的答案。
    不就是担心王爷责怪吗？
    苏素眼珠一转，又想出了个鬼主意：
    “夏至姑姑，你就说，是本姑娘威胁你，一定要你将马车赶回平城去的。”
    威胁？
    即便夏至心中仍旧波澜起伏，也忍不住被苏素这个用词逗笑了：
    “苏姑娘，王爷怎么会相信，你能威胁得了我呢？”
    她手无缚鸡之力，否则王爷也不会命夏至来保护她了。
    “这个嘛……”
    苏素顺手从司焱煦留下的匣子里，抓起一支金钗，将锋利的尖头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夏至姑姑，我可不是开玩笑，你若不带我回王府，我就扎进去了。你该知道我的医术的，一钗下去，钗到命除。”
    金光一闪而过，那钗已经抵住了苏素的咽喉，她的眼中有不容置疑的认真和坚定。
    这是一个夏至从未见识过的苏素，她比其他人想的更重情重义。
    夏至不禁眼中泛起热泪，高高扬起马鞭，狠狠地甩在马身上：
    “好！今天夏至就算拼上被王爷责罚，也要将姑娘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