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沉默地站在一边,不敢走进病房也不敢离开,半个小时不到,医院里来了一个烫着卷发时髦的女人,女人自称是罗丽拉的小姨姑姑,她握住了陈悦雯的手,说着抱歉的话,什么她哥和大嫂在南方开会赶不及回来,现在所有的事都由她来处理。
有什么会议比女儿还重要?陈悦雯的脸色微沉。
“罗丽拉怎么样了?”
“没事了,没事了。”
罗丽拉的姑姑让陈悦雯别担心,没什么大碍的。
“我能见罗丽拉吗?”
“刚才问了,睡了,让陈老师跟着费心了,我们实在过意不去,这样吧,医院旁边有家咖啡馆,不如我们去过去坐坐,也说说我侄女儿的情况。”
“好吧。”
见不到罗丽拉,陈悦雯站在这里也没用,不如了解一下罗丽拉的家庭情况。陈悦雯让靳韩和项夏先回学校。
罗丽拉的姑姑和陈老师走后,项夏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儿,侄女儿自杀,姑姑的表情看起来是不是太淡定了?还有心情和老师一起出去喝咖啡?莫非罗丽拉的自杀有什么猫腻?
和靳韩一起走出了医院,项夏停住了步子,她回头看着住院部的窗户,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再去看看。
“你先走。”
“不是一起回去吗?”靳韩问。
“我等下再回学校。”
项夏让靳韩先离开,她又匆匆地返回了医院。
中心医院的住院部在门诊部的东侧,一共十三层,刚才和陈悦雯一起来探望罗丽拉的时候,项夏记得病房是1103号,应该是一楼,在住院部最里面拐角的位置。
项夏绕着住院部的外墙寻找着,确定一扇窗是1103号后,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搬来一块大石头,然后踩着石头探头向窗里望去,虽然项夏海拔不够高,却刚好能看到里面的病床。
哎,看清里面的一幕后,项倍感气愤。心口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落不下去,又掏不出来。
罗丽拉这是自杀了吗?
病房里,罗丽拉正坐在床上,身前放着病人专用的餐桌,餐桌子上摆平各种美食,什么螃蟹,炸鸡,薯条还有一只赤红的大龙虾……她正抓着半只螃蟹,啃着白花花地螃蟹肉,吃得津津有味儿。
罗丽拉左手的手腕包了纱布,看着是割腕了,只是为什么动作那么自如,一点看不出疼痛难忍的模样。
有这么开心的自杀吗?
矮了一下身子,项夏暗暗咒骂,死丫头,敢骗人,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假的。
“我爸和我妈呢?”病房里传出了罗丽拉的问话声。
“还在广州开会。”
“你打电话说了我的情况吗?”
“按照小姐说的汇报过了。”男人回答。
“啪!”
罗丽拉气恼地把螃蟹扔在了盘子里,质问男人:“你确信是按照我告诉你的说的?”
“一字不差。”
“那他们怎么不回来?”
罗丽拉发了脾气,把餐桌掀翻了,男人站在门口,木然地眨了一下眼睛,没做任何回应,似乎已经料到是这个局面。
罗丽拉下了床,在病房里来回走动着,她显得有些焦虑,也很烦躁,走了几圈后,她突然停下来,询问男人,有没有一个叫于圣杰的男生来过医院?
“于圣杰?没有,不过刚才来了一个老师带了两个学生,不知道是不是?”
“两个学生?”
“嗯,一个短发的女生,另外一个男生长得斯斯文文的,好像叫靳什么的。”
“靳韩?”
“对,是靳韩。”
“谁要他们来的?”罗丽拉忸怩地甩着手臂,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你告诉孙歆了吗?”
“告诉了,不然你的班主任怎么来了,她没见到你,也不肯走。”
“这头蠢猪。”
罗丽拉愤恨地剁着脚,孙歆这个笨蛋,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跑去告诉于圣杰吗?怎么告诉了陈老师,现在麻烦了,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却迟迟不走。
“项夏笑没笑?”罗丽拉的这个问题,差点没把项夏的鼻子气歪,她的人品有那么卑劣吗?别人自杀,她在笑?
“你说那个短发女生吗?没见她笑。”
“不信她是好心来看我的。”
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罗丽拉果然心胸狭窄,项夏连连吞气,怕自己忍不住跳出来和她理论。
“他们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罗丽拉继续问。
“他们?”
“我爸和我妈。”
“这几天就回来。”
“还真是不着急啊,呵呵。”罗丽拉嘲讽地笑着,男人仍保持着原有的冷静,回答罗丽拉的每一个问题都不紧不慢,让人感觉他只是个执行任务的人,丝毫不带有个人感情色彩。
罗丽拉快步走到了窗前,用力推开了窗户。项夏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体,防止被罗丽拉发现。
罗丽拉盯着窗外的花坛,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风从外面吹来,撩动了她的长发,静默中夹杂着一抹无法释然的忧伤。
“为什么不来?”
这是一句失望的自问,罗丽拉在问自己,也在质疑自己是否从未被于圣杰真的接受过。
男人问罗丽拉要住几天的院,他和院长通融一下。
“院长和你爸是旧交,虽然住院部床位紧张,但多住几天也没关系。”
“谁要住在这里?”
罗丽拉生气地抓住了窗框,男人跑上来阻拦时,她已经跳出窗外。
没有什么比这种情况更尴尬的了,项夏和罗丽拉打了一个照面。
“你怎么在这里?”罗丽拉的脸明显变了。
“刚才有只蝴蝶,咦?飞哪儿去了?”
项夏假装在花坛里寻找蝴蝶,却不想一只蜜蜂受到了惊扰,突然振翅冲她飞来,她吓得惊叫一声,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蜜蜂不依不饶地追了项夏好几圈,最终放弃又重新落回了花丛中
罗丽拉抱着肩膀看项夏表演,小结巴分明是来刺探她的,非要装什么扑蝴蝶?
“你确信是蝴蝶?”
“奇怪,飞哪里去了?”
项夏原地转了两圈,没敢再靠近花坛。
“刚才病房里的一幕,你都看见了吧?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罗丽拉抬起手腕,傲慢地把纱布摘掉了。
“你……”
项夏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