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靳韩来了之后,项夏便把很多想法记录在了日记本里,就好像一个人自言自语,可以开解自己,也可以让自己放松,日记本里的言辞毫无忌讳,甚至有些放肆。例如对靳韩的歉疚,决定帮他,跟踪他,甚至为他撑伞,还勇敢站出来和于圣杰对抗,这些文字在她看来只是一种心情的释放,在老妈的眼里意义完全不同。
项夏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了日记本,她怎么可以偷看她的私隐?
母女几乎半个月的和平生活,因为日记本事件再次爆发了。
项夏直接奔进了厨房,双眼赤红,眼泪含在眼圈里,几次都差点儿掉出来。
“妈,你偷看我的日记?”
“你在说什么?”老妈自顾自地做饭,头都没抬一下。
“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我已经长大了!”
几乎是吼的,项夏委屈地抹着鼻子,老爸在的时候,很知道怎么尊重她,一些敏感的话题向来都是旁敲侧击,生怕伤了项夏的自尊,现在老爸离开了,只剩下她和老妈之后,生活就变了味道,老妈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让她透不过气来。
老妈漠然地炒着菜,有条不紊地放着肉,放小材料,翻炒好了之后直接装盘,她绕开项夏,走到桌边,把菜放在了桌子上。
“你早恋吗?”
她又去拿碗筷,从嘴里说出的话丝毫不带一点情绪,似乎对自己的女儿十分失望了。
“早恋”两个字,好像利箭刺进了项夏的心。
“这就是你偷看我日记得出的结论?”项夏已然不知该怎么讥讽了。
“不然呢?”
老妈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气恼地瞪圆了眼睛。
“项夏!我让你去学校,是学习的,学习!不是去搞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乌七八糟?”
项夏觉得手指都在颤抖,嘴巴麻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在老妈的眼里,她就那么不堪吗?做的所有事都是乌七八糟?
“对,乌七八糟!靳韩怎么回事儿?于圣杰又是怎么回事儿?用不用我亲自打电话问问你们班主任老师,还是让我去找这两个男生对质一下,你才多大啊?”
“你还认为是两个?哈!”
项夏差点气竭,什么勇气让老妈敢这么想,她的女儿是倾城倾国,还是才华出众?靳韩叫她二哈,于圣杰叫她小结巴,她哪里觉得自己的女儿可爱啊?
十六岁,还是懵懵懂懂的年龄,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纯真的那点儿东西多值得珍贵,却被大人们世俗的眼光玷污了。
“我跟你讲……项夏……”
项夏再也听不进去一句话,她转过身回了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几件内衣,还有上学的校服,一股脑塞在了一个皮包里。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有手机,mp3以及一些洗漱用品也一道塞了进去。
最后她抓起了床上的绒毛小熊,想想还是放下了,她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这些小孩子的玩具。
背上了背包,拎着书包,项夏径直地穿过了客厅,在老妈的呼喊声中摔门而去。
周日的晚上,她离家出走了。
谁还没点儿脾气吗?谁能一直忍受下去?被伤害的自尊让项夏忘记了什么是危险,她一口气跑出了很远,站在四顾茫茫的街头,她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去哪里?当听到野猫在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后,项夏吓得抱头奔逃。
跑出了很远,项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力一把几乎垂下肩头的背包带,一声断裂的响动从耳边传来,接着背包脱落了下去,若不是她手疾眼快,里面的内衣一准都掉出来,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项夏自觉已经够倒霉的了,不想满大街的追内衣。
好不容易系好了背包带,项夏垂头丧气地站在街头,望着茫茫的夜色,不知该何去何从。
站在一家商场的门口,她把手机拿了出来,戴上了耳机,把音乐调到最大声,震耳欲聋的流行歌曲很快把周围的阴霾扫去了,时间也不知不觉过去了。
十点半,商场关门了,十一点,老妈打来了电话,虽然项夏很想找个台阶下,听老妈几声规劝就借机回家,可想想她翻看她的日记,还胡乱猜测她跟某某早恋,便满心的怒火。
“啪!”
项夏把老妈的电话挂断了。
午夜的城市已经没有了喧嚣,偶尔经过的车辆也急于到达终点,甚至红绿灯都显得那么急躁。
不远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停在了距离项夏大约七八米的橱窗边,两只不怀好意的眼睛一直盯着项夏的书包,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学生?又好像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项夏莫名地紧张了起来,想到前几天的抢劫杀人案还没有侦破,她这样暴露在街头,会不会成为新的靶子?
也许隐藏在暗处的是一个连环杀手,专挑单身女子下手。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委屈了,项夏慌乱地拿出了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老妈的电话了,好在这时,老爸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慌乱地按了接听键,话还没说一句,便哇哇大哭了出来。
“爸,来接我!”
半个小时不到,老爸开车疾驰而来,把项夏接回了家。
这是项夏第一次离家出走,却走得一点都不光彩,她万分懊恼,是不是胆小的人永远都做不了大事?
老实地跟在了老爸的身后,一步都不敢远离,期间听到老爸给老妈打电话报了平安,他们两个应该提前通过电话了。
进了老爸的家,项夏慌乱的心才算安慰了下来。
嫁给老爸的女人是他们公司的一名职员,看起来还算亲切,给项夏做了一碗热面后便回房间哄孩子去了。
老爸亲昵地摸了摸项夏的头,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让她以后不要做傻事了,如果真出什么事,所有后果只能自己承受。
“吃点儿东西就睡吧,不早了。”
“嗯。”
项夏一边吃面条,一边打量着老爸的家,这里真的好小,一眼便能望尽所有的房间,卧室只有一个,客厅小到只可以放下一个沙发,甚至门廊都狭窄的可怜,也就是这个不算大的空间里,里里外外透着温馨的气氛,偶尔女主人推门出来,说话的声音也是柔柔的,他们谈论的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宝宝,从老爸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幸福。
只有那时,项夏才懂得,老爸和老妈的离婚,可能对她来说是场灾难,但对老爸却是另一个新的开始,对老妈来说也算是一个解脱吧,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的项夏,终于释然了。
这一夜,项夏睡在了客厅的沙发里,醒来时,老爸已经准备送她上学了。
“哇哇!”小床上,弟弟用力踹着两条小腿,嚎啕大哭了起来,老爸赶紧走过去,抱起他的小宝贝儿,一边哄一边亲着他的脸蛋儿。
项夏看着老爸眼里透出的慈爱目光,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侵袭了她,她明白,从今往后,老爸的爱已经不再只属于她一个人了,她或许不应该再依赖他了,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属于他的生活,而她也长大了,很多事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