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先生的神情和模样还深刻地印在了杜松的脑海中。
    冷峻沉稳如先生，一举一动，风范良好优雅的，皆为帝京众贵族这个的典范。
    他虽傲世冷漠，如高山之巅的白雪，却并不是阴晴不定之人，但是那一次，先生的怒气却让众人如临大敌一般。
    瑟瑟然不敢多加言语，就连呼吸声和脚步声都得刻意放缓。
    陆域鉴大换血的那段日子，沉重的气压笼罩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就像是阴霾的乌云，挥之不去。
    那段对众人来说煎熬的日子，直到先生将重心全部放到了苏区海域管理还缓和了一些。
    先生当初来到苏区虽然只是为了执行帝京司家老先生们的惩罚，可如今先生在苏区，一呆就是六年。
    早在先生把手陆域鉴实权的时候，帝京的那些老先生便已经气消了，想要召先生回去。
    到底是帝京司家的掌权人，短短今年时间掌控陆域鉴，苏区管理实权，权谋手段，魄力才能，都让帝京的那些老先生们感慨惊叹万千，对先生，也越发地满意。
    可先生违背了帝京众人的意愿，陆域鉴之后，便将手伸到了苏区海域。
    司家掌权帝京多年，还没有将海域实权也控在手上的先例。
    如今先生打破了这个传统，消息传回司家，司家的老先生们哪个不感叹先生是既定的天之骄子和继承人？
    如今掌控苏区海陆两域实权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将这司家掌权人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的，如今又有谁敢有异议。
    可只有他们清楚，先生当初不愿离开苏区，甚至还接手了海域的管辖权，不过都是因为，当初乔婉是“死”在海上的。
    乔婉“死”前出使任务，曾和他们断了联系，时间正好也是两天。
    先生如今会这样焦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是。”
    杜松收回自己的思绪，已然看见自家先生走向了停留在门口的车子。
    他赶忙几步上前，打开车门。
    先生自坐在驾驶座之后，便再没有说话，车内气氛诡异紧张，杜松只能安静地开着自己的车。
    窗外的景色飞驰掠过，苏区的绿化做的不错，两旁街道的树木枝叶垂青，细碎的光粒从枝叶的缝隙落下。
    真好的天气。
    乔婉，你在哪里？
    ……
    乔婉从混沌中醒来，头还是痛的，难受地摇晃了一下，便痛地更加厉害，她便不敢乱动了。
    迷糊地睁开眼睛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还好她记得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事物，也知道自己是被绑架了。
    如今她躺在一处冰冷的空地上，四周到处都是散乱的木头和铁皮，还有一些体积巨大的铁皮罐子。
    头顶是锈迹斑斑的铁柱子，还有悬挂的老式的吊灯。
    一个破旧的地方，还是被废弃了的。
    乔婉转动着眼珠子，看见了躺在自己旁边的木月，后者紧闭着眼睛，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木月，木月。”
    乔婉叫她，还好两人离的近，木月很快悠悠转醒，一脸迷茫地看着乔婉，
    “嗯？”
    这像是睡醒了，一脸惺忪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乔婉默默地汗颜了一会，然后问道，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木月摇摇头，不久便反应过来了之前的情况。
    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被车子撞了一下，当下便昏迷了过去。
    这几天本就因为乔婉和南星的事烦恼头疼着，这一撞，便直接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现在是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
    乔婉苦笑着说道，
    “我们怕是被绑架了。”
    “什么？”
    木月惊讶地问道，蠕动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被绑着，再看看乔婉和周围的环境，有些无奈。
    “前两天是南星，现在就轮到我们了？”
    木月打趣地说道。
    两人缓了一会神，体力也恢复地差不多了，便想办法怎样逃出去。
    “该不会又是苏露那死丫头吧？除了绑架，就不能想点新鲜的花招？”
    木月愤怒地说道，一边解着自己手上的绳扣。
    “想不到她在苏区的眼线，还挺多的。”
    手一挣，那绳子便被她给挣脱了开来，活动了一下手腕，乔婉则是惊讶地看着她，
    “你这解绳索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呵，当初我们学的第一个课程就是逃跑，你忘了，逃脱这种训练，我可是满分。”
    木月说道，挪到乔婉的身边，
    “苏露这丫头怕不是忘了？这样简单的结扣也敢拿到我的面前丢人现眼。”
    乔婉的绳子解到一半，忽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和人声。
    “人都醒了吗？”
    “应该醒了。”
    “什么叫应该？！不就一场车祸而已，也没撞多重，竟然昏迷了两天。”
    门口响起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听语气，那男的似乎是看守他们的手下，而那女的，倒像是大人一般。
    乔婉和木月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疑惑分明，
    这声音，不像是苏露？
    有些熟悉。
    乔婉皱眉想到，此刻门口传来了开锁的声音，链条嗒嗒声不断。
    木月皱眉，将自己解开的绳索丢到了一边，随手找了一个铁棍放在身边，然后双手靠后，给人她还绑着的错觉。
    乔婉手中的绳索已然松懈，此刻跟着木月一样的动作。
    两人相互靠着墙壁，目光警惕地看着门口的位置。
    生锈的铁门发出了吱哑难听的沉重声音，一道高挑俏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细长的影子在地面上拉的长长的，乔婉木月两人最先注意到的，却是来人的样貌。
    “莫安月？”
    呵，看见来人，乔婉有些惊讶，也有些好笑。
    莫安月发现她们醒来，走到了她们的面前，漂亮的有些刻薄的面容一派傲慢，轻蔑之色。
    目光倨傲且居高临下地落在了乔婉和木月身上。
    “乔婉。”
    “莫安月，竟然是你？”
    乔婉冷笑一声，有些不屑一顾。
    莫安月以同样的冷笑回她，
    “乔婉，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确实没想到。”
    乔婉回答，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面前的莫安月。
    她面色阴狠地低下头，迅速在乔婉的脸上抽了一耳光，清脆响亮的声音响在乔婉的耳畔。
    “乔婉！现在你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上，何必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阴狠愤怒的声音落进乔婉的耳中，左耳一阵嗡鸣。
    木月见状，生气地想要动手，乔婉用眼神制止她，偏过头看着因为愤怒而脸色狰狞的莫安月，
    “莫安月，”
    她问道，
    “绑架我，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爷爷的主意？”
    “谁的主意又怎么样？反正你今天也走不出这里。”
    “替人办事，你们莫家，得了不少好处吧。”
    乔婉冷笑，却见莫安月轻蔑地垂下了眸，看着乔婉，
    “你说你当初死在海上多好？为什么还要再出现？”
    “因为回来报仇啊，你看看，我不是成功了？莫家最近，可是可怜的很，再过不久，应该就会和谢家一样了。”
    不论莫安月有怨恨自己，乔婉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语气。
    莫安月瞪着她，一双美眸充满狰狞之色，生生地破坏了她的美感。
    她咬着牙齿，忽然恶笑一声，从地上站起身。
    “说吧，反正你时间也不长了，我也要让你尝尝我受过的痛苦！”
    她退后两步，朝着门外喊了两声，走进来两人。
    那两人低着头站在莫安月的身边，等待着她的吩咐，只见莫安月朝着乔婉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那两人便朝着乔婉走来，莫安月站在他们的身后，狞笑着看着乔婉。
    乔婉和木月却对视了一眼，嘴角轻轻地勾了一下。
    乔婉藏在背后的手忽然间迅速伸出，抽出了靠近自己一人腰间的匕首。
    “噗呲！”
    手腕迅速地翻转，凌厉又迅速地一击捅在家那个人的胸口。
    木月则是捡起了地上的铁棍，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举起铁棍朝着另外一人的脑袋挥去。
    “砰！”
    一声肉体被撞击的沉闷声响，面前的两人迅速在乔婉和偶遇的面前倒下。
    莫安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仓皇退后两步，大叫道，
    “来人！”
    话音落下，呼啦啦涌进来十数人。
    乔婉倒是不知道，莫安月这次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乔婉将手中的匕首递给木月，自己又抽出另一个人的。
    莫安月站在这十数人的中间，瞪着乔婉，
    “给我杀了她们！”
    “是！”
    悍然的声音，震耳欲聋。
    乔婉看着木月，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
    “好久没一起活动了，比个赛怎样？”
    “好啊。”
    木月欣然应道。
    两人同时转头看着涌过来的人，脸上的笑意已然变得冷酷。
    空旷破旧的场地，混乱嘈杂的局面，以少胜多的压制。
    乔婉的身形飞速地在人群中穿梭着，转身，游离，每靠近一人，她手中的匕首便凌然刺出。
    鲜血不断从来人的胸口前喷涌而出，射在乔婉的脸上和身上。
    见血之后，她的眼底泛起猩红的光亮，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冷漠。
    而距离她不远处的木月，亦是如此，她虽然没有乔婉那般迅速，可也是一刀致命。
    和乔婉不同的是，她手中的匕首并不是刺进来人的心脏，而是横更着，见血封喉，一刀子划过，他们的脖颈间的大动脉便被凌厉地割破。
    所涌出来的血，并不比捅进心脏的少。
    完全两种不同的杀人方式，然而相同的，都是一样的冷漠和迅速。
    厮杀间，乔婉和木月相互对视一眼，身形在这些人中一转，两人已然背靠着背。
    乔婉下巴微微扬起，精致的眉眼侧漏出一丝顾盼生辉的耀目光芒，
    “几个了？”
    “四个。”
    “这么巧？我也是。”
    乔婉笑，木月也笑，
    “还有六个人，你三个，我三个。”
    “好。”
    乔雅冷酷地点头，身子一屈，躲过来人的攻击，木月也随之退后两步。
    两人手中的匕首已经沾满了鲜血，染血之后的刀刃散发出更加森冷的寒意。
    在空气中，闪烁着刺目的冷光。
    莫安月站在一边，看见乔婉和木月以两人之力将她带来的人一个个击杀殆尽。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
    疯子，简直是疯子。
    莫安月内心不断地叫嚣着，同时心底的恐惧和不安也在疯狂地增长着。
    最后两人几乎同时在乔婉和木月的手中毙命，她们同时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匕首，站在一堆七倒八歪的尸体中间，对着她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莫安月颤抖地后退两步，差点身形一歪，摔倒在地。
    一双美眸充斥着恐惧，眼睫和泪光颤抖着，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乔婉和木月。
    她们的身上多多少少溅到了血，乔婉的眼睛下方，更是有几滴鲜红的血珠，尚未干涸。
    此刻衬托着她眼睛里的冷光，妖艳而妩媚。
    关键是，乔婉还扬了扬自己手中染满了鲜血的匕首，朝着她勾了勾唇角。
    乔婉一步步地靠近莫安月，莫安月不断地后退，她转身想跑，乔婉一伸手便揪住了她的衣领。
    一拉一扯，莫安月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真以为我在司漠身边三年是白呆的？”
    乔婉用手中的匕首拍拍莫安月的脸。
    浓重的血腥味钻进莫安月的鼻子中，刀面上粘稠的血液沾染在了她白皙的脸上。
    莫安月害怕地闭上眼睛，乔婉冷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以为让谢灵和谢娇娇做了替死鬼就没事了？惹了我的人，哪个有好日子过？”
    乔婉冷酷地说道，刀面一转，锋利的刀刃已经面向了莫安月美丽的脸庞。
    莫安月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刀刃的锋利寒意，她哆嗦着，她并不想死，可骨血里的骄傲，却并不允许她向乔婉求饶。
    就在乔婉的刀锋即将捅进莫安月的心脏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枪击的声音凭空而来。
    子弹迅速掠过空气穿进乔婉的手臂里。
    乔婉面色一痛，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手中的匕首倏然间掉落，滴滴鲜血从她的伤口涌出。
    木月见状，飞快地拉开乔婉，将她护在了身后。
    “乔婉！”
    看见乔婉受伤滴血的手臂，木月焦急地喊到。
    乔婉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细密，但是目光却落在的门口的方向。
    木月也顺着乔婉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走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面色黝黑，浑浊的眼睛里是冷血的光芒。
    在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而深赫的刀疤，直接从他的左边眉心，延伸到了右边的嘴脸处。
    因为这道刀疤，这个男人显得阴狠而狰狞。
    他举着手中的狙击枪，步伐沉重地朝着乔婉和木月靠近。
    莫安月见到来人，一脸的惊喜和劫后余生，那人走到了她的面前，没有看她，却对她说道，
    “小姐，你没事吧？”
    “杀了她！杀了她！穷奇！杀了她！”
    莫安月激动地说道，指着乔婉和木月。
    乔婉的目光一直落在来人脸上，惨淡地笑说道，
    “原来你叫穷奇。”
    那脸上有疤的男人看着乔婉，脸上同样出现了冷酷的神色。
    “乔婉，他是谁？”
    木月问道，乔婉好像认识这个人。
    “以前不知道是谁，现在知道了。”
    木月越发地困惑，乔婉眼底寒意凝聚，
    “这道疤，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从左眉心延伸至右边脸颊，痛苦的惨叫声，阴狠的面容。
    还有渐渐变得苍白的面容，无力的声音，从手指缝中不断流出来的鲜血，怎么捂也捂不住。
    乔诺靠在她的身上，对她说，
    “你是我妹妹啊，当然是我保护你。”
    要不是这个人，乔诺怎么会她挡枪而死！
    她找了这个人这么多年，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乔婉冷笑，这是不是就叫天道轮回？
    刀疤男看见乔婉，面色冷漠地没有一丝改变，他自然记得住乔婉。
    如同乔婉恨她多年，他也在恨着乔婉，脸上的这道疤，对他来说，是耻辱！
    必须得报！
    “木月，你让开。”
    乔婉对木月说道，刀疤男也上前了一步。
    木月担忧地看着乔婉，并不赞同她的话。
    “这是我和他的恩怨，不用旁人擦手，信我。”
    闻言，木月这才疑惑地后退了一两步。
    此刻刀疤男和乔婉直面着，
    “乔婉小姐，我敬你巾帼不让须眉，但是这次我有任务在身，得罪了。”
    “你我的恩怨早就结下了，不用这样假心假意，乔诺死了，你也必须死。”
    乔婉说道。
    静默数秒，两人突然同时出击，打得难分高下。
    乔婉受伤的手臂还淌着血，子弹还在她的骨肉内，可此刻，她却浑然未觉，一招一式，皆是狠辣果决。
    她的眼睛泛着猩红色的恨意，紧咬着牙，势必要将面前的人给击杀。
    刀疤男也不甘示弱，几招下来，并未让乔婉讨到任何的好处。
    “乔婉，你以后不要再受伤了，一个女孩子身上留疤不好。”
    “乔婉，雅儿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去看她。”
    “乔婉，这不是致命伤，我没事，还能活。”
    “别怪乔婉。”
    乔诺……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