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崖下看向他,唇角微微勾起,说道:“晋王世子,现在的情形,似乎您并没有任何同我们提条件的资本。”
屈崖下紧了紧长枪,管阔的咽喉上出现了一丝血迹,他虽然没能够比起坐在无迹马背上的李千容高多少,但是他还是有着很深的俯视姿态。
“看到没有,”他并不懂得如何同一个孩子好好说话,他也没有太过把李千容当作一个无辜的可怜的孩子,“我只需要轻轻地往前一刺,这个傻子的喉咙就会被刺穿,而你自己的小命,也在我们的手里,是属于我们的,你拿属于我们的东西再换取属于我们的东西,是不是显得愚蠢了一点?”
李千容的小脸苍白,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屈崖下所说的是事实,但是他很不愿意相信那是事实。
“千容,不要求他们,”管阔盯着近在咫尺的枪尖,“没有用的,那样只会让坏人更加快乐,心里面更加舒服,你会得到更大的羞辱,没有用处的示弱很不值得。”
李千容艰涩地点了点头,不说话了,他清楚刚才说的那些话的确都没有用,可是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管阔因为自己而死去(最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管阔,我倒是开始敬佩你了,”屈崖下难得一次露出了笑容,只是笑得令人发渗,“没想到当年的管清和之子现在竟然也会摆出很有骨气的臭屁样子。”
“但是这没有用处,”他的枪尖依旧抵在管阔的咽喉之上,“五百镇南骑,没有人能够活命,我想,就是当年的南吴圣将,也得掂量掂量!”
这一句话他说得尤其自大,但是此时此刻的他的确拥有着自大的资本。
南吴圣将销声匿迹十几年,曾经的事迹已经只能够成为虚无缥缈的传说,而他是年轻人,年轻人最喜欢信奉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如果能够比老人,尤其是强大到难以置信的老人更加有资本,那么就会让他们心里面舒畅到极点。
管阔环顾一周,五百镇南骑的铁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地面上投下来的阴影,就像是一大片的乌云。
这样一股恐怖的战斗力,就算是这片地带的数千府兵,估计都拿不下来。
他们有狂妄、自豪的资本。
屈崖下终于能够放声大笑,笑得很快意。
“试问今朝,谁能登天?”
他的朗声大笑回荡在四野里,几乎要破天而去。
“哦?是吗?那么我倒是想试试看,我还能不能够登天。”
伴随着他的朗声大笑的并不是风动云变、山河失色、有我无敌的气概,而是一个皱巴巴的苍老的声音,就像是干枯了的橘子皮,那样艰涩没有味道。
可是却不由自主地有了那么一种雄霸天下的韵味。
他的声音出现在那里,便仿佛白云避退,晴天寥寥。
“谁!?”
在这空旷的原野里,淮河之外十里地,突然出现了除了他们之外的声音,屈崖下的眼眸之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轻蔑,借着马匹的高大,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他看到,天地的尽头,一线之处,那个驼着背,颤颤巍巍而来的老人。
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他。
……
……
古往今来,有过许许多多的强者。
很多名字,并没有雕刻下来,但是却深深地烙印进人们心灵深处。
他们的事迹、他们所说的话语。
“他们”中,必定有现在在天边的那个老人。
他是无敌的存在,真正的无敌是多么寂寞。
这里面并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的宣誓,也不需要他须发伸张,看起来狂霸无比。
在天地之间,他苍老驼背的形象是如此渺小而又虚弱。
但是他的身上隐藏着的那种“势”却从体表诱发了出去,回荡在周围的大片范围之中,格调隽永。
屈崖下眯起了眼睛。
他能够感觉到那名驼着背的老人应该有着强大的资本,不过并没有能够给他任何的压迫感,在这里有着五百镇南骑,可以纵横疆场,所以老人的强势非但没有让他忌惮,反而使得本来意气风发的他感觉到了挑衅,于是非常不悦。
外围的镇南骑排成了一道绵长的铁墙,正对着那名缓步而来的老人,准备等到那名老人接近之后,随时随地便强力冲锋,将之碾成碎片。
那名老人近了。
他站立在百丈之外,陈旧的衣衫被风吹得萧索。
他干枯的身躯隐藏在衣衫之中,看起来分外单薄,以他表面上看上去的年纪,他的确像是应该到达了灯枯油尽颐养天年的地步了。
但是不知道他今日过来,是要忙活什么。
他单薄苍老的样子以及反过来那强势的话语,让屈崖下以及那些年轻气盛的北唐镇南骑产生了非常不舒服的心理,因为要顾及自己的身份,不至于落得一个以多欺少、恃强凌弱的恶名,所以暂时他们并不急着动手。
管阔落下了无迹的马背,屈崖下的枪尖抵着他的咽喉。
他的周围一圈全部都是高高在上的镇南骑,所以站立在地上的他被遮挡住了视线,并不能够看到那一位说话的老人。
只是他隐约觉得那种声音,尤其是说话时的语调,略微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见过一样。
“老头儿,你是过来凑热闹的吗?”
屈崖下终于决定说话,他一改从前的淡漠冷漠神情,脸上微微带着戏谑的笑意,一点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管阔和李千容两人一马,他们这么多人,还是动手了,那是因为管阔是李择南要杀死的人,但是现在的这个看起来似乎有点斤两的老人,和他们无冤无仇的,他们不屑于去动手以免堕了镇南骑的名声。
那名老人嘴一咧,像橘子皮一样苍老的皮肤看起来很是渗人,他的眼睛里面像是闪烁着缕缕幽光,那仿佛是一头饿狼看到了猎物一般。
“你非要说老夫凑热闹,也可以,老夫本来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