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倒是忽然冷静了许多,他威逼道:“李显岳,你要是杀了我,那就是罪加一等,如若你束手就擒的话,念在你为北唐南征北战的面子上,在陛下的面前,我们所有人都会为你求情!”
李显岳缓缓蹲了下来,那一张丑陋的脸庞配合着血污,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鬼神。
“黑百城,你当我是傻子吗?”他说道。
从他的身上,黑百城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先前的很卑微的冷静也很快烟消云散,恐惧渐渐弥漫了他的全身。
“李显岳,你放开大将军,我们可以考虑不杀你!”一名神武将军提着刀,面色阴沉而来。
李显岳看都没有看他。
不论后面到底会是怎样的进展,在场的人还活着的,在以后的以后,都不会忘记李显岳出刀时的冷静与果断,还有着刺骨的冰寒。
白霜微动。
黑百城意识到了李显岳要做什么,死亡终于让他彻底胆寒。
“晋王殿下,你别杀我,秦王李择南正在谋反,您需要我们神武军,从现在开始,神武军听您差遣,我黑百城将对您肝脑涂地,一片忠心。”
他所说的话让周围一片全部都愣住了,根本想不明白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是谁在谋反?
这就是他们崇敬的神武大将军?
“你当我是一个小孩子吗?”李显岳微微一笑。
白霜爆发出一道汹涌的气流,黑白城的血喷得到处都是,李显岳的身躯、神武将军以及周围神武军的脸,全部都红了。
黑百城的死,真的很令人感觉到震撼。
他的头颅上,满带着难以置信以及惊悚,在今天看到李显岳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万万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李显岳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姿顶着寒风。
四周长枪相对,神武军纷纷往后退却,保持着一段距离,即使是那名神武将军。
李显岳提着白霜,扫视着周围一圈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田地,神武大将军黑百城战死,神武军和晋王殿下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和缓的可能。
可是没有人想马上就动手,他们还在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四五百具尸体堆叠如山,鲜红的血还在流淌,像是化为了一道血河。
黑百城满脸是血的头颅狰狞地望着头顶上的星空,无声无息。
这一切情景,都昭示着李显岳的恐怖。
四野变得安静了起来。
李显岳闭起了眸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冷风吹起了他的长发,就像是一名浪迹天涯的流浪刀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匹马沿着宫门一直往玉桥而来。
神武军纷纷给它让道。
马上的老者满头银发有些飘逸。
他没有戴上头盔,也没有穿上盔甲,而是一身长衫,头发也没有束起,任由它们被风吹动。
他看起来更像一名老年的侠客。
他笑眯眯的,用慈祥的微笑面对着每一个看向他的人,就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
他是冠英将军,他今天为杀死一个人而来。
……
……
神武军不断分开,分出一条道来。
马蹄踏在石砖上面的声音有些摄人心魄。
冠英将军的眸光从那些堆叠着死不瞑目甚至死无全尸的尸体上面掠过,微微点了点头,最终把眸光望向那一名成为了焦点的青年。
周围围拢着的神武军缓缓后退。
但是那名骑着马过来的老者却是越来越近。
静与动的结合,有着一种隽永的美感。
他紧紧地盯着那名闭着眼睛青年,开口说道:“晋王殿下神勇无敌,不可一世,真的有丘战神的风范,老朽年事已高,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李显岳的整个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细碎的风被白霜的刀锋割破,他依旧闭着眸子。
“冠英将军此行过来是做什么?”他问道。
冠英将军笑眯眯的:“殿下觉得老朽能够做什么?”
“你是来杀死我的。”李显岳的眸子蓦地睁开,就像是冰寒的刀锋指向了冠英将军的身体。
“老朽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但是还是想要为大唐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其实有点累,可是啊,既然生长在这片土地上,那是别无选择的。”冠英将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是有些叹息。
李显岳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谋反还会这么冠冕堂皇的,老将军,你实在是一个无耻的东西。”
“老朽一直都忠于李家的江山,”冠英将军看着他,“殿下,如果您以李家子孙的身份来怀疑我的忠诚,这实在是令我感觉到伤悲。”
“也许你忠诚的只是李择南,只是他一个人?”李显岳歪了歪头,像是有些嘲讽。
“不,”冠英将军道,“老朽一直都忠诚于大唐江山,如果什么时候秦王殿下像殿下你一样,威胁到了大唐江山,那么老朽的刀也会架到他的脖子上。”
“像我一样?我威胁到了北唐江山?”李显岳像是觉得这个论断很可笑,可是却实在笑不出来。
“老朽听说,陛下想要把皇位传给晋王殿下?”冠英将军说道。
李显岳眯了眯眼睛,他并不清楚这些事情是怎么到达冠英将军的耳中的。
但是他还是说道:“这就是老将军谋反的理由?”
冠英将军笑了笑,像是不再为李显岳的这一论断辩驳,因为他无论怎么说,李显岳都会这么认为的。
这可以是李择南谋反的理由,但是真的很难成为冠英将军这一名忠心耿耿的两朝元老谋反的理由。
而且这样就可以说自己威胁到了北唐江山?
真的很可笑。
“殿下真的不适合继承陛下,”冠英将军说道,“老朽相信,这样一来,北唐会大乱,而且,殿下居然会重视管阔这样的人?”
“难道不能够重视吗?”李显岳反问道,他意识到冠英将军对待自己的态度,这是一个重点。
“陛下曾经重视管清和,然后大唐成为了怎样的模样?”冠英将军问道。
“他们是两个人。”
“他们是父子。”
“这不能够以概偏全。”
“殿下难道没听说过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