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完全就没有那一夜靠得那么近,他一直都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忽然隐约感觉两个人从未如此近过,最起码,那一夜是他强迫性劫持了对方,在今天,却是对方主动要求他骑马带上她。
她的如瀑青丝在冷冷的风吹动之下不断撩在他的脸上,那是一种很淡雅的发香,很淡很轻微,可是却令人回味隽永。他数次偏头尝试躲过,却是没有成功。
她那鲜红色的宫裙,还有那道倩影,美艳如同梦中,不,更美上十分。
管阔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这种美景就在眼前,却注定分道扬镳的感觉真的不是太好。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以后也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却不会发生某些事情。
李惜芸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伸出素手,放到背后,拢了拢青丝,将它们轻轻盘起。
这样它们就不会再撩到管阔的脸上了,可以避免一些尴尬。
无迹的记性很好,它只是入宫过一次,却一直都认得路,其实它身上的缰绳只是一种摆设,因为它全部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路途看起来很漫长,但是其实只是过去了不长的时间。
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望仙门的时候,拦截他们的宫将以及宫廷禁卫们全部都张大了嘴巴。
他们见到过李惜芸广袖招展,从大轿里面下来,惊艳四方的情景,却绝对没有看到过她的马上风姿,尤其是……
管阔骑着马带着她。
虽然李惜芸今天出场的情景和往日里的都不一样,可是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话,也没有敢阻拦多久,直接就放他们入了皇城。
巍巍皇宫,偌大的建筑物在夜晚的灯火之下更加璀璨,连绵成一片彩光。
他们越过形形色色的宫廷禁卫包括暗卫,没有任何人多问什么。
尽管获得了陛下的隆恩,可是如今这般在皇宫中来去自如的感觉,是管阔从前从未感受到过的。
这大概便是“广乐公主”这四个字的力量。
但是无迹毕竟不能够前进太深,当进入到一定深度的时候,他们被拦停了下来。
没有哪一位皇帝会因为自己对女儿多么宠爱而完全放松警惕。
李惜芸自己先且跳下了无迹的马背,大概是怕管阔会再一次揽起她的细腰,然后可能会把她给扔下去。
马背有些高,她应该是真的不会骑马,于是那种跳下去便很像是摔下去,踉踉跄跄,狼狈无比。
管阔可能希冀过看到这一位北唐第一美人摔个四仰八叉的情景,不过最终那种毁灭形象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他轻轻松松地跳下无迹的马背,和无迹轻声说了几句话,便把缰绳递给了过来的那名宫将,同时解下了腰畔的秦杀,这是面见陛下大多数时候必须要做的事情。
李惜芸的鲜红色长裙拖在地上,她已经莲步轻移,往深处而去了。
管阔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紧紧跟上。
陛下的寝殿就在不远处,沿途的宫女禁卫们虽然像是有些担忧,但是并没有露出任何慌张失措的样子,这一点让管阔稍稍心安,看来陛下虽然病重,却并没有什么毁灭性的事情发生。
前面的李惜芸脚步依旧优雅,却变得很急,她一边走着,一边伸出手,将刚才盘起的青丝放下,让它们再一次垂直腰间。
她不说话,管阔也不说话,于是那种气氛就变得很压抑。
寝殿外面,守着许许多多的宫女以及太监们,全部都等待着,随时准备为陛下作出行动。
不管怎么说,他们对陛下的忠心是绝对的。
除了那些禁卫、宫女以及太监,还有着数位年轻男子静静地候着,看到其中的一位面容俊朗的少年,管阔便知道在寝殿里的必定是名气远扬的郝御医,而那名少年正是郝御医的弟子,他见到过。
拥有着无上气质的人,会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哪怕你并没有看到他(她),也会意识到他(她)的接近。
很显然,李惜芸便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最先看过来的便是那名管阔见到过的郝御医的弟子,他看着一身鲜红色宫裙拖地,倾国倾城的李惜芸,露出了瞬间的惊艳之色,就连之前因为担心陛下而显现的担忧之情都马上消失了。
果然男人本色就是这样,如同少女们见到李择南元三文等男子一样。
但是当那名弟子看到紧紧跟着李惜芸的管阔之后,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
不管他是否今生今世有机会追逐李惜芸的步伐,他都不能够容忍一个自己并没有怎么看得上的男子和自己倾慕的凤凰行走在一起。
但是这些心思只能够表现在他的脸上,而无法作出任何的行动。
“父皇怎么样了?”李惜芸的明眸扫向那名弟子,看起来有些热切,但是却不是针对对方,而是针对她所关注的内容。
但是这足以让那名不敢鄙视薛昭却无来由地鄙视管阔的弟子产生一种受宠若惊的愉悦感。
不过尽管他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欣喜,动作却还是保持着理智,他抱拳一礼,恭恭敬敬道:“回禀公主殿下,已经稳定了一些,家师正在倾尽全力,请公主殿下放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寝殿的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不是什么宫女,也不是什么太监,也不是郝御医或者跟着郝御医一同进去的几名弟子,而是一张略显丑陋的脸。
李惜芸看着他,他也看着李惜芸。
“进来。”李显岳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很严肃,但是熟悉他的人知道,最起码这种表情代表了并没有什么毁灭性的事情发生。
可以说,这是他平日里不会对待李惜芸的态度,因为今日言简意赅,并且语气不好,都没有顾及对方可能会有的小情绪。
不过李惜芸却并没有在乎,她莲步轻移,留下一阵香风,便入了寝殿的大门,和李显岳交错而过。
李显岳的眸光在管阔的身上落了一会儿,便“吱呀”一声关闭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