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我,来成全你们,你们真是好打算。”白章就算是心态再好,接受到这样的结果,也绝对不会镇定,他想仰天大笑,却笑不出来,那种表情古怪极了,也难受极了。
“你们就是觉得我已经不是什么秘书监了,所以没用了?”他猛地往前一扑,双手抓住牢门,质问道。
商一室一点都没有避退的意思,也没有一惊的样子,他们做了这么多,早就已经把一切都计算好了,白章要恨,就让他恨好了,眼不见为净,到时候头砍了,人不见了,逐渐逐渐,也就忘了他了。
“你知道就好,我想,如果你还是秘书监,而我不是现在的我,你也会这么做的。”商一室说道。
“我的确可能会这么做的,”白章的气息沉抑了下去,但是却忽然冒出来一句:“但是,我还是要骂你,你这个畜生!”
商一室一笑:“和你一样。”
“那又如何?”白章说道,“现在被落井下石的是我,所以我就有资格骂你们都是畜生!”
“你想骂就骂好了,”商一室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飞灰,“反正你很快就会解脱了,还有你的儿子。”
“你们连云里都不准备放过!?”如果说前面白章只是愤怒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几乎要拼命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说爱子之情,就是绝后这一情况,都无法为白章所接受。
“我们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商一室将脸再次蒙上,只露出一双精湛的眼睛,淡淡说道:“只是你觉得,以陛下的脾气,会留下你的儿子吗?”
白章的怒意此时此刻才真正地爆发,他的拳头攥紧,整个人都像是一团要腾飞的火焰,恶狠狠道:“你等着,迟早有一天,你们也会得到我一样的结果!”
“好,我等着,”商一室一笑,“只是恐怕你没有机会看到了。”
“今日我过来看你,已经代表了我们之间曾经的情谊。”
“是的,”白章用一种非常可怕的目光盯着他,“曾经的。”
……
……
何同亮和徐敬义的动作很迅速,而陛下给予的期限也已经结束。
可能那不是真正的结果,但是那应该是最后的结果了。
长安笼罩在一片轰轰闹闹之中。
包括白章在内,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都被牵扯了进去,与暗杀管阔有关。
结局几乎已经注定,剩下的只是一些细节的深入,那需要接下来的再审、三审。
但是至少,陛下没有治何同亮和徐敬义的罪,也没有传出他大怒的消息,看来,他对这些结果相对满意。
杀鸡儆猴,却不伤筋动骨,这正是陛下想要做的。
在一天之后,京兆尹的人冲入了白府,在白夫人哭哭啼啼却被推倒在地之下,押走了惊恐万分的白云里。
白云里并不知道这一天以来自己的父亲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遭遇到什么,但是这一次的危机感,是他感觉到最最深刻的一次。
长安无数人围观他的被押解,可是没有人朝着他扔任何的东西,大概是对于一个必死无疑的人,人们的愤怒也消减了许多,因为那种看待死人的目光便可以造成最大的伤害。
入了京兆尹的大狱,便出不来了。
一场持续浩大的审判在紧锣密鼓地秘密进行着,整个长安气氛一片压抑。
快过年了,而这一年,从春天里到现在,整个北唐都很不如意。
三天后,陛下下旨,证据确凿,全部处斩。
从隆德年间的一夜血光以来,北唐在这些方面大多数时间都只有一些小波澜,可是直到现在,一场浩浩荡荡的清洗才又展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以白章为首,整整三十三人,全部认罪。
虽然那些大员们全都没有被动摇,可是那三十三人也全部都是有点来头,尤其是白章,是昔日的秘书监大人。
管阔一只手牵着妇人,一只手牵着王拳霸,腰间跨着秦杀,出了王府,来到街道上,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站立在原地。
春节未到,四面八方的人声,却仿佛爆竹声声。
虽然面对即将看到的死亡,人们心里面会有忐忑,可是喜意与激动还是充斥着各处的街道。
那并不是一种看好戏围观的无聊心理,而是这么长久以来,有那么一些人,你仇恨他,却偏偏找不到杀死他的理由,而今天,却有了。
那种人最可恶,他们看起来不是穷凶极恶,也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那么不痛不痒,弄得你难受,弄得你日子不好过。
他们的死亡,会带来其他那些逃脱制裁的人的收敛,这样也是挺好的。
能够感觉到,妇人的手,有些颤抖,但是她的脸上却挂着微笑。
今天清晨,她和王府里面所有的人都说过,不论如何,不论她是悲伤还是高兴,今天她都要保持着那样的微笑,就像那些时候看着女儿玩耍的时候。
今天对她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她一定要好好地度过。
王拳霸的小手出了一些冷汗,她不断仰起小脸,看看管阔,看起来像是有点紧张。
本来的话,管阔是不准备带着王拳霸出来的,尽管她在王府里的时候气呼呼地挥舞着小拳头表示要看着欺负妇人的大坏蛋们死无全尸。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让她看这些,实在是不太好,也太残忍了一些。
这对所谓的“惩恶扬善”并没有特别大的帮助。
可是王独却不这么说,他主动要求管阔带着王拳霸去“见见世面”,在当时管阔表示反对,却被王独给鄙夷了一把。
“连看别人砍头的勇气也没有,到时候怎么再自己披挂上阵杀敌?”王独说道。
管阔:“我@#¥”
王拳霸年纪轻,也不懂,在当时就嚷嚷着要看,自己爹爹说的是对的,你这个懦夫自己胆小,我可不能向你学习。
最后,管阔心想,你家的女儿,你自己不宝贝,关我屁事?于是便也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