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一个人被确定彻底失去战斗力,而管阔手里的秦杀却还在挥舞着。
这一点,和战斗以前文商二府的人所想的完全就不一样。
只是坚持到现在,管阔也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的身上遍布刀痕,有一些地方甚至已经血肉模糊,他的伤势严重程度,并不比在北疆和突兀人搏杀时要轻微。
无迹的鬃毛迎风飘舞着,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它载着管阔撞翻二人,立在原地,短暂地平视着周围带着复杂神情围拢过来的十九人。
鲜血顺着管阔的手腕流淌,再延向刀柄,顺着刀身化为一条血线,由刀尖处滴落在地。
“嘀嗒。”
“嘀嗒。”
……
很轻微,没有任何人能够听见。
管阔的右手松了松,又握紧,看着举刀扑过来的人群中,那倒地的五个人,算了算,不知道自己在干掉这剩下的人后,还能不能够坐在无迹的背上。
打到现在,他终于是出现了几许疲惫,那是在北疆的时候经常出现的,不过自从阿史那沁率领的突兀大军被击败,他也渐渐回到长安之后,这种感觉基本上不会发生了。
直到今天。
可能依旧是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像是那个时候和苏印决战一般。
他的眸光望向前方、远处,忽然想到了军队之中广为流传的那一句话——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他只有这一条出路,尽管目前看来,以自己的实力,要做到这一点有点难。
“珍威将军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之下,会怎么做?”管阔对着无迹问道。
无迹嘶鸣了一声,没有作出更多的回答,更是没有听从他的建议,便迎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刀锋,继续冲锋。
管阔懂了。
前路艰险,如何?
破之!
他的那些悍不畏死的北疆兄弟们都在那遥远的地方,他们都守护着北唐的安定祥和,长安各府的荣华富贵,全部都建立在这之上。可是长安的那些公子千金们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么他就有理由、有资格以北疆人的姿态,好好地教他们做人。
“你们的安逸,是我们带来的,”管阔道,“今天,我有权利以北疆男儿们的名义收回!”
没有人听的懂他在说什么,又是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只是长安那些躲起来的百姓们从这句话之中难以言喻地感觉到了一种抽象的波澜壮阔。
“噗——”
长刀从他的腰部划过,一条血线立现。
“铿!”
秦杀同时落下,而后上挑,把人高高地挑起,砸了出去。
就像是攻城器投出去的巨石,三人滚落一地。
“哧!”
又是一刀,从无迹背上砍过。
无迹的神情更加凶厉,就像是什么都没有遭受到一般,把人撞翻在地。
他们两个人的组合,在此时此刻爆发出了夺目的光辉,几乎可以退散天空的晦暗,放出朗朗青天。
商垂柳之前被打断的数数在刚才已经继续,只不过,她的神色越来越阴厉,因为她已经数到了五十了。
她对外面的场景只能够通过轿子旁边贴身丫鬟的转述,然后再自己想象,因为她不屑于去看管阔的狼狈样,尽管贴身丫鬟因为所见所闻,情绪波荡很大,所转述的情景越来越不利于文商二府。但是还是因为傲慢与偏见,商垂柳并没有觉得管阔能够翻出什么大浪花。
“已经数到五十了,”她顿了顿,声音冰冷毫无感情,“超过三十之后,每多数十,泡到池子里的时间就多一夜,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尽管如此,本小姐并没有太多的耐心,若是还想在我商府好端端地活着,那就表现给我看,我是不会相信口是心非的家伙的,那样子的人,对我们商府无用。”
一方面,是她觉得她的商家千金的威严受到了侵犯,另一方面,她很理解文雨朦的心情,她知道,要想不让文雨朦冲动之下直接杀死管阔,只有迅速拿下反而会消减对方的怒火,时间拖得越久,那么文雨朦也会对管阔的仇恨越深切,到时候她就怕自己都阻止不了对方了。
那名贴身丫鬟距离商垂柳最近,对于商垂柳的话语也是听得最最真切,只是她望着远方左冲右突数次几乎要突破包围圈的管阔,心时不时地一紧,她很明白,文商二府的人已经尽力了。
只是商垂柳并不明白。
“小姐……”她凑近了轿帘,轻轻又胆战心惊地道,“我感觉……那个家伙有点不对劲……”
轿子里面,许久没有声音。
贴身丫鬟略微有些紧张,思索着自己的这一番话,照理来说,并算不上是什么得罪商垂柳的蠢话。
一段时间之后,商垂柳说话了:“说,你觉得如何?”
贴身丫鬟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口道:“他似乎太强了一点,强得有点离谱,看他的样子,可能一个人便可以抵得上十几个陶府的人。”
“你的这个想法太愚蠢了。”商垂柳的声音冰寒无比。
她先前之所以愿意听自己的贴身丫鬟继续说下去,那是因为她和文雨朦不一样,她还保存着一些理智,她很清楚商府的府卫的战斗力,现在还拿不下,除了有可能那些人没有尽心尽力,管阔一定也有点问题,然而自己的丫鬟居然夸大说一个管阔抵得上十几个陶府的人,那就让她恼火了。
“自己掌嘴,我没有喊停不许停!”
那名贴身丫鬟的确是觉得自己是在是太愚蠢了,不过她并没有觉得是自己的观点有问题,而是自己太多嘴,商垂柳何其自视甚高、高高在上,她根本就不容许有任何打击商府权威的观点出现。
她苦笑了一声,开始自己掌嘴。
可能有点痛,但是作为和商垂柳比较亲近的贴身丫鬟,她的这些惩罚,是商府的其他人可望不可求的。
正在做着掌嘴动作的这些时候,她的神情微微一滞,因为她看到,前面的战团之中,管阔从马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