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留下的影像全部都会烟消云散,在岁月长河之中,我只是沧海一粟。
也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后人们谈论起发生在长安的情景,会叹一声——这就是管阔,管清和的儿子,丘镜山的学生,驼背老金的忘年交。
但是在今天,管阔的名字,注定会响彻整个长安。
陛下翻手覆手云和雨,那只是隐在的,是宏观的。
管阔翻手覆手,人飞人倒,那将会是切切实实的。
商垂柳的死寂满带着周围几乎所有人的那种想法:他还真敢这么做?
面对纪晓光的关门视而不见,管阔在愤怒之余,作出了这么一个动作——他把陶太傅府的五公子陶秋,就这样隔着院墙扔了进去。
纪晓光可能想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不论他有没有参与进去,陶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都脱不了干系。
你躲,你能往哪里躲?除非你可以把府衙给盖起来,遮住整个天穹!
当这一切正在发生的时候,纪晓光正在悠哉悠哉地坐着,一脸的泰然处之之色,对着身旁一脸阴厉的左惊道:“左三公子,不要放在心上,管阔那小子的闹腾持续不了多久,不需要多长的时间,长安各府就会让他死无葬生之地,到时候你再报仇,时候未晚。”
“哼!”左惊品了一口茶,看着院落里面被纪晓光吩咐从而大多数都进来正在说着闲话的衙役们看了一眼,道:“管阔他真以为靠着陛下的旨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翻天了起来,他死无葬生之地是必然的,只不过,本公子被他如此对待,我想我是最有理由让他生不如死的,就怕到时候想这么做的人太多,本公子挨不上。”
纪晓光哈哈一笑,三角眼中不知道闪烁着什么神光,道:“这可就说不准了。”
他开口,想要说下一句的时候,外面便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和两声惨叫,紧接着似乎整个府衙内的氛围都变得非常古怪起来。
他要送往口中的那盏茶顿时顿住,蹙了蹙眉头,对着身旁的一名亲信道:“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一名衙役面色苍白,一脸惊惧地迎着冷风冲了过来,语无伦次地喊道:“大……大人……不好了,管阔他……”
纪晓光的脸上升腾起一丝厉色,喝问道:“管阔他怎么了,他胆敢拿刀砍府衙的门!?”
这个是他自己也为管阔想到的办法,他设身处地,认为如果自己是管阔,在遇上这样的情况下,一怒之中,真的有可能会对着府衙的大门劈砍以此来泄愤,只不过,他不相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把府衙的大门给劈开,即使是丘战神,估计要做到这一点也得付出很大的精力。
那人气喘吁吁地冲到了纪晓光的面前,顿住脚步,俯下身去,深深地呼吸了好一瞬,才开口道:“管阔那个……疯子,把陶家五公子陶秋直接从大街上朝着府衙的院墙扔了进来……现在……头都磕破了,不省人事!”
“砰!”
一声茶杯落地然后碎裂的声响,水花和瓷器碎裂开来的那一刹那,真的很美。
“混蛋啊混蛋,他这是要和老夫同归于尽啊!”纪晓光难得一次失态,仰天大吼道。
“砰!”
紧随其后的一声大响,左惊一拳头砸中了茶几,他的手都红肿了起来,但是却恍若未觉。
众所周知,陶府五公子陶秋和白云里是死仇,但是虽然左惊去了北疆那么多年,陶秋和这一位左府的三公子却依旧是最铁的兄弟,当此时,听闻到陶秋所遭受的待遇,再加上联想到自己所遭受的待遇,左惊的怒火冲天,是难以形容的。
当先纪晓光,左惊直接就一瘸一拐地冲了出去,他的眼中充斥着杀意沸腾的寒芒,声音都有些变调起来:“管阔,我和你不共戴天!!”
纪晓光的愤懑在那一声大吼之后,渐渐冷静了一些,他虽然如同常人一样也会生气,也会愤怒,甚至也会绝望,但是他毕竟是京城的老狐狸纪晓光,他还是很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情?”他压制自己的声音,保持着京兆尹大人的威严。
“我们也不知道太多,”那个人虽然稍微平静了一些,但是一想到刚才亲眼所见的陶秋砸落地面的场景,他的声音便依旧有点颤抖,“大人你知道的,文商二府……老七他们关上了大门……管阔他就那样把人给扔了进来,砸到了老七的身上……陶家五公子他……”
那个人的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地方因为紧张而讲得絮絮叨叨的,但是纪晓光却一句都没有打断,只是面色阴沉地认真听着。
直到讲完之后,那人非常担忧地问道:“大人,现在看来,是管阔那个疯子想要逼迫我们参与进去,更是要我们打开门,若是他一直如此的话,对我们实在是不好,要不……我们还是把门打开吧,不然的话,我们真的会被他给弄得牵连。”
纪晓光背负着双手,心中越来越平静,他出了院子,在外面的冷风之中不停地踱着步,像是在权衡利弊着一些什么。
不久之后,他沉声道:“不,不要开门,先就这样看看,本官相信,长安各府齐动,定然会把他给淹没,左家三公子和陶家五公子,只是两个意外,如今文商二府就在府衙外面,更多的人即将赶到,管阔被拿下的时间不会太长,且等着,我就不信,管老贼的这个傻儿子,还难道真的可以翻天了不成?”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正看到被左惊和一名衙役搀扶着的头破血流的陶秋,不禁心神一凛,为管阔的胆大包天产生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寒意……
……
……
就在京兆尹府衙之内发生那一切的同一时刻,大街上的时间也在不急不缓地流淌。
当此时,正是管阔把陶秋扔进院墙之内,同时把手伸向秦杀的刀鞘的时刻。
商垂柳也正好听到自己的贴身丫鬟说完所见所闻,然后正处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