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的那名下人之前还在气势汹汹,但是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体温越来越冷,而那断腿的马,也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是活不成了。
那些先前还为管阔而担忧,甚至劝阻过他的人全部都说不出了话来,就像是在看待一个怪物。
一个看起来无权无势的普通北唐士兵,当街把华府的人弄死了。
这真的又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
“这就死了,太脆了。”管阔轻轻叹息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相比于视死如归,只要还能战斗就会继续站起来的北唐铁骑,华府的那些人,真的是弱不禁风不堪一击啊!
大街上已经乱得天都要翻了起来,在平日里,遇见这样的事情,人们想到的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报官,可是事情牵扯到那三个纨绔,他们都又打起了退堂鼓,谁也不想有什么动作。
越过一段距离,长安居门前不远处,那座轿子依旧停留在那里,而事实上,这一段时间真的并不长。
刘方好听着外面的哄闹甚至是尖叫,尝试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她闭了闭眸子,轻轻祈祷。
末了,她对着轿子外面的下人们问道:“那个人……被撞死了吗?”
外面沉默了一瞬。
一名婢女神色不定地回应道:“小姐,的确是有人死了。”
刘方好叹息了一口气。
但是婢女下面的一句话让她吃了一惊。
“华府的人死了。”
……
许久之后。
她轻轻地道:“快去报官吧,找京兆尹大人。”
……
……
因为速度的加快,景物的变幻也非常快。
快马加鞭,少年英豪,快节奏的人生,总是会产生快节奏的效果。
从华府的下人骑着马用前蹄踏下去,到管阔拔刀、出刀,再到华府的人从马上摔下来跌死,长安人喧哗一片,只在很短的时间之内。
那些变故以及转折同样太快,以至于白云里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吃瘪,第一反应居然是愣住了。
这可能是人生的第一次。
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于是在遇见这样的情况第一时间,便忽然有过很短的不知所措。
然后便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尤其是死了下人的华府公子。
“哈哈!哈哈!”他狂笑两声,然后面色狰狞地看向白云里,问道:“云里,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这真的很好笑啊!”
他这是怒极而笑。
长安人都是恐惧而不敢相信事实,而他则是愤怒到不愿意相信事实。
他的确有过很多时候的吃瘪,当遇到有仇怨的别府公子之时,当遇到皇亲国戚他不敢惹之时,但是那些人要么就忌惮他的家族,要么就是因为身份高贵而不会动刀动枪,最后的结果最差也是不欢而散。
今天是唯一的一次,他的人,直接就被人给弄死了!
如果对面的是一个嚣张并且他不能惹的大人物,他最多是难以置信然后保持仇恨,但是对面的一个,是谁?
一名其貌不扬,像个乡巴佬的普通小兵!
这样的胆量,难道就叫做没有见过世面吗?
华府公子策马往前几步,看向静静地和无迹站在那里的管阔,阴厉一笑道:“你把我的人弄死了,你想怎么死?”
“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
他的第二句话,几乎让周围所有的长安人后背都涌出一股强烈的寒意。
那些纨绔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因为他们都是能避则避的缘故,倒是很少会遇到过那样强烈的杀意,直到今天,他们才感觉到,那些纨绔们露出来的杀意,是这样骇人。
那是可以让人闻风丧胆的可怕气息。
哄闹因为这种可怕的氛围而渐渐消散。
静,一片静。
阮府公子看着依旧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满脸是血的下人,眼中同样泛着杀意。
白云里虽然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他的地位依旧受到了挑衅。
他们已经拥有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很多普通人非常羡慕,觉得特别珍贵的东西,他们都觉得无趣,所以他们的心理都会变得扭曲,他们不可以受到任何的挑衅。
管阔应该很感谢上天给了他这样的一对父母,十几年来都没有让他成为这样的一种怪物。
他曾经很想对着那些“小屁孩”们好好教育教育,而如今,他是觉得自己更有资格了。
“我不想死。”他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道。
我不想死,这一句话初一听起来,像是一名知道害怕的人物可怜兮兮的求饶,但是管阔的这副姿态,还有说话的语气,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在所有人看来,他就这样把华府的人弄死了,可是他却是显得那样若无其事。
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情,也许重回长安,他忽然很想找回中书令府公子的那种状态,那个时候的他,也是像现在那样天不怕地不怕啊!
他的这一系列动作,他说的话语,倒是并没有再一次造成哗然一片,因为他虽然看起来比较嚣张,可是在大家看来,的确很没有嚣张的底气。
不远处那位曾经劝阻过他的那位老人叹息了一口气,强行把叫管阔快跑的冲动抑制住,毕竟,这里是长安,而他惹的又是那些纨绔,可以跑到哪里去呢?
周围的长安人又避退了一些,互相之间窃窃私语,他们对管阔非常好奇,但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结局几乎已经注定。
事情已经闹大,今日的长安将会鸡飞狗跳。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华府的公子曾经一直被视为是三个人里面胆子最小的,今天,他的人死了,若是他不把天给撕开来,可能整个长安真的会以为他华府好欺。
“乡巴佬,在长安,我想要你的命,只需要一根手指头。”
他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那是愤怒之后急于把对方撕成碎片的冲动,关键是他还拥有着这样的能力。
管阔绝对不会是长安人,这一点,许许多多人都可以确认,因为没有哪一个长安人会愚蠢鲁莽无知到大庭广众之下作出这种事情,还那么不知死。
管阔却不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