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阔顿觉好笑,但是在此时此刻却不敢笑出来。
直到他接近,喊了一声:“公主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吗?”
姬如是并没有马上理他,一身盛装的她环佩叮当地朝着管阔而来,一阵淡雅的清香扑面,紧接着那一片洁白便又远去。
当着管阔的面,姬如是板着小脸转了五六圈,然后似乎是累了。
一名烟雨宫侍卫搬来一张小巧玲珑的梨花木椅,又衬上一块绣满了荷花的坐垫,然后姬如是翘着二郎腿,在那上面坐了下来。
“管阔,你还有脸在本公主的面前出现,哼!”
这是她这么多日来对着管阔说的第一句话,可歌可泣。
“那我走了?”管阔问道。
姬如是小手一拍木椅,一脸怒容道:“管阔,本公主叫你说话了吗?”
“面对公主殿下的对话,不予理睬,是不尊敬。”管阔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姬如是很明显是被说得哑口无言了起来,但是要想解决这种丢失面子的局面,于她来说很简单。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随后一步、两步、三步,来到了管阔的面前,右手伸进香袖之中,取出精致的匕首,踮起脚尖,有些吃力地……开始敲管阔的头。
“叫你顶嘴!”
“惹了本公主生气还不知廉耻!”
“这几天本公主要重新把你训练成一名合格的烟雨宫侍卫!”
……
时隔那么多天,重温被她用匕首敲头的感觉,管阔非但没有什么郁闷,反而感觉心情舒畅。
当然,这不是他贱,而是杀死苏印的之前之后,他都很累,身累,心也累,此时此刻,看着无忧无虑喜怒无常的姬如是,他才觉得人生的快意恩仇真的是挺好的。
姬如是很容易累,特别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敲了片刻后,便懒懒不顾形象地瘫在了椅子里。
“管阔!”她喊道,“你不要以为本公主现在找你玩了,呸!本公主接受你的觐见请求了,就是不想追究你的罪责了。”
我什么时候请求觐见你了?管阔感觉特别的奇怪,更何况,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需要去请求吗?
姬如是伸出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椅子的扶手。
“管阔,本来本公主是不可能接受你的觐见的无理要求的,可是我想了想,我好不容易从李显岳那个家伙那里把原本就属于我们大吴烟雨宫,但是后来被他们北唐人抢了去的你要过来几天,这样的话,就得好好利用,不然,过一天是一天,日子越来越少,本公主殿下岂不是特别的亏?”
听着她说话一套一套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样子,管阔都为她有些汗颜。
别的地方不敢说,但是在这里,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公主殿下,您说。”管阔俯了俯首,虚伪地表示了一下对姬如是的“尊敬”。
“忽然不想和你玩了,也不知道和你说什么了。”姬如是歪了歪头,蹙起了细眉。
“……”
管阔正要再委婉地嘲讽她几句,对方便又说话了。
“好嘛!”姬如是一拍木椅扶手,道:“现在我们的大吴很需要我这么一位温柔善良娴静淑雅国色天香人见人爱的尊敬的、至高无上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美丽的小公主殿下前去让他们生活得更快乐,这么艰难并且神圣的任务,本公主义不容辞,毕竟牺牲自己是本公主的崇高精神,而你,管阔,虽然死皮赖脸死缠烂打大哭大闹地要跟着我回去烟雨宫,但是,我绝不容许就此伤了显岳哥哥的心,虽然面对女孩子,这个混蛋很不是男人。”
看着她残忍地拍着木椅,管阔格外心痛,像这么名贵的木椅,一般人家根本不舍得让它跑到荒原之上,承受西北风呼呼地刮,还有姬如是的力气,想来,这一张名贵的木椅,寿命肯定不会多么长。
其次,更加深刻的情绪,自然就是汗颜了,姬如是的说话,教育了他怎样才是人不要脸以及无法无天的最高境界,她就这么直接大骂李显岳是混蛋,但是从她的口中出来,再以她这样的姿态,真的很难让人产生反感的心理。
“嗯,公主殿下说得对,公主殿下高风亮节。”对于那些话,他很不情愿地捏着鼻子认了。
“怎么说话呢!?”姬如是狠狠地一拍扶手。
管阔看到,小安安很明显笑了一下,但是看到自己的目光望过去,便板起了脸。
“好吧,暂时你还有好多天对本公主感激涕零以及依依不舍的机会,要好好珍惜,其他的话,等到本公主要离开的时候再和你说。”姬如是歪头想了想,道。
“这几天,你要好好听本公主的话,现在,罚你给我讲几个有趣的故事,本公主不满意的话,打屁屁!”
一想到“打屁屁”这三个字,她忽然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快乐的事情,两条手臂举过头顶兴奋地挥舞起来,笑得两眼弯弯。
管阔的脸一黑。
他知道,和姬如是在一起,快乐和痛苦是并存的,这里面真的很难说得清楚。
在这些日子里,如同对方所说的那样,他格外珍惜,以后的以后,姬如是将会回去南吴,而他管阔,也将同李显岳一起回京,再相见,真的很难了。
时光匆匆,一日、两日,放在岁月长河里,真的是微不足道,不过于人的一生来说,却都是意义非凡的一些时段。
当管阔还在回味着好多天以前的事情的时候,越来越多本来前去追击驱逐突兀人的北唐部队回来了。
从信息灵敏的一些烟雨宫侍卫口中,他听说,冠英将军带着大约一万府兵还有一些羽林已经回到了军营之中。
这一天,天气依旧阴沉,风很大,也很冷,管阔站在马车外,看着坐在木椅上,用两只手臂撑着脸庞发呆的姬如是,感觉有些无聊。
一名浑身覆盖着黑甲的南吴士兵越过各处的营帐,也在被烟雨宫侍卫们验证过手里的令牌以及身份后,来到了姬如是三丈之外,一脸崇敬地单膝跪下:“小公主殿下,有一名北唐人,自称是李显岳的亲卫,牵着一匹气度很不平凡的马,还带着他们晋王的令牌以及一封信以作证明,说是想见管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