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冒充?”
“这怎么可能,羽林军!?”
“公主大婚,他们想造反吗?”
……
在这一刻,任何关于管阔与广乐公主之事的不甘心与各自的小心思都瞬间消失无踪,很多人都慌了神,宫廷之中,胜负一手,很多时候都是以生死相搏的,一旦卷进去,谁知道下一个是院门外的左卫,还或者会是谁。
大夫人依旧端庄美丽的容颜刹那失色,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那个男人,颤声道:“你……知道?”
管清和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分,声音显得有些温柔:
“不要怕,不要怕……”
他回头淡淡看了洞房一眼,略有担忧,随后又释然。
大夫人也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道:“阔儿……”
“你放心,广乐公主不会让他死的,这就是我让他迎娶广乐公主的原因。”管清和温声道。
“砰!”
巨大的声响仿佛击雷,左卫的尸体就像是撞钟的大木一般砸在了管府的府门上,坚硬的木门瞬间就凹陷了下去。
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羽林军鱼贯而入。
院墙上,攀上了数不胜数的弓箭手。
府内大乱,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谈吐不凡的大人物们抱头鼠窜,生怕羽林军的刀兵会对准自己。
“反贼管清和私通南吴,乱我大唐朝纲,陛下口谕,今夜诛杀之!”
右护军林荣腰胯长刀,自门外的阴影里大踏步走来,他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将管府高高的门槛轻蔑地跨过。
他俊秀的脸庞越来越明朗,阴暗在他的脸上不断掠过,最后,是一片清晰。
他很年轻。
他高高地昂着头,意气风发地望着远处携着夫人朝这边缓步走过来的中年男人,眼睛里闪烁着厌恶与轻视。
他轻视这里的大多数人,觉得这里都是攀附管清和官威的酒囊饭袋,一无是处。
管清和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扫而过,没有过多的停留,然后望向了黑暗中的深处。
对于“陛下的口谕”、林荣义正言辞的话语,他就像是没有听见,也不屑于听见一样。
很一段时间之后,林荣才感受到了那种令他火辣辣的轻视,于是面色一沉,喝道:
“老贼,你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束手就擒吧!”
管清和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缓缓道:“薛昭,出来吧,我们谈谈。”
他的声音初一听起来似乎并不大,但是,很平稳,很庄重,似乎有着惊人的魔力,破开所有的喧闹,传得很远,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一切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说话了,于是,别人就都不说话了。
万籁俱寂。
他站得最高,没有人比他更高。
大夫人紧紧握着他的手,站在他的身后,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刀光剑影,似乎都被挡住,不再现分毫。
所有人都望着他,也望着夜色深处、羽林军深处。
那里没有任何的回答。
林荣的眼中闪烁着霹雳闪电,冷笑一声,作了一个手势。
“管老贼抗旨不遵,妄想反抗,杀!”
十几名羽林的身影划破月光与火光,锋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
桌椅、美酒、佳肴,打在一起,溅得凌乱非凡。
中书舍人看着如狼似虎的羽林军就这样扑了过来,吓得面如土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尿了满地。
一名羽林从他的头顶一跃而过,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盔甲发出非常有节奏的声音,只留下一道影像。
“就在我的背后,不要怕,不要看。”管清和淡淡瞄了一眼那几十名羽林,还有昂起了头的林荣,回头,捏了捏夫人的手,柔声道。
大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闭起了眸子,真的不再去看。
第一名羽林冲到了管清和的面前。
他看到,一直高高在上的中书令大人,那个所有人都要仰视的存在,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那样地清晰,于是,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为了大唐!”他想到。
长枪的枪芒在略显暗淡的光线里像是点点寒星一般颤动。
映在管清和深邃的眸子中,越来越清晰。
“铿锵!”
忽然,长刀出鞘的声音清脆,又干脆。
长枪的枪尖抖动得更加剧烈起来,而后断裂。
羽林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浑身无力,感觉天空倒转。
“扑通”一声,尸体仰天倒地,腰畔的刀鞘里,长刀已经消失不见。
那把刀在管清和的手里,闪着寒芒。
“噗——”
刀锋并没有停留,干净利落地出现在了第二名羽林的喉咙里,刀尖直刺而过。
长刀回抽,溅起滴滴鲜血,砸落在石板上,像是开了几朵花。
接着,一朵更大的花开在了第三名羽林的胸膛之上,透过盔甲,看起来微微隆起。
管清和面色平静地再一次抽出刀来,顺势一划,第四名羽林的脖子上同样出现了一道血线,而且,更加宽阔。
当第五名羽林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是,那一切都太快太快,快到不可思议,快到无法刹住,于是,他大喝一声,把长枪像是长戈一般抡动着向下劈去。
“铿!”
“铿铿!”
“铿铿铿!”
……
无数声兵器碰撞的颤鸣声,就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有一种带节奏的美感。
长枪在刹那间分崩离析,断为数段,第五名羽林的人体,也断了。
管清和依旧一只手拉着夫人的手,往前跨出一步。
第六、第七、第八名三名羽林几乎要撞进他的怀里,不,是长枪要刺进他的怀里。
长刀像是没有影子一般,一扫而过,枪尖四射,三名羽林的手里,只剩下了一根根的杆子。
然后,他们的头颅,像是西瓜一般砸落,项部冒着汩汩的血水。
管清和每往前一步,便有羽林倒下,鲜血喷溅,他的身上,却纤尘不染。
他只踏出了六步,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
只剩下他,牵着夫人的手,还有一把带血的长刀,闪烁着锋芒。
他站在那里,便成为了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