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来东瓦岛的人会是你。”唐丑开口说。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会有朝廷的人来这里，”杨湘湘抓住重点，语气变得犀利，“那你的任务一定是利用一切手段接近柳生美子，潜伏在她身边做密探，我说的对吗？”
    唐丑表情一顿，低头对上杨湘湘抬起的双眸，忽然气氛有些微妙。
    狭小的空间里，只听得到彼此故意克制的沉重呼吸和心跳声。
    好半晌，唐丑才小声的回了一句：“明知故问。”
    语气是无奈是宠溺，更是心疼与不舍。
    杨湘湘闭上眼睛，头枕着他的大腿，她早该想到的。
    五年前，当殷离恨说死不见尸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唐丑其实并没有死。
    只是那个时候心里还惦记的穿越回去的事情，再加上小包子的离开和即将生产的恐惧，事情都赶到了一块，她不得不暂时接受唐丑已死的讯息。
    一别五年，他的五官已然换了一副模样，要不是太过熟悉他的一举一动，太过熟悉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她差一点就认不出他了。
    估计唐丑第一眼也没有认出她，这些年，为了执行任务，她吃了能够改变眼睛颜色药，一点点的用药水改变了嘴唇的颜色，脸颊上贴了易容师为她特质的人皮面具，这些年她日日带着很少摘下，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本身长什么样子了。
    唐丑第一眼就认出了杨湘湘，那日在街头，他伏在高点准备弓弩发射的时候，她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一刻，他差点丢掉手中的弓弩。
    大脑一片混乱，视线开始模糊，端着弓弩的手抖得厉害，这人很像杨湘湘，但五官却与杨湘湘有些出入。
    眼睛的颜色变了，他喜欢的的娇艳红唇不见了，脸的轮廓也有些改变，但他的心却十分坚定的确认她就是他心头唯一的惦念。
    那灵动的双眼，可爱的举动，下意识露出的小动作和皱鼻的小神态……每一幕都如数家珍，在脑中回想过千万遍。
    “湘湘……”唐丑伸出手轻轻摩挲这她柔软的发丝，“为我上药吧。”
    杨湘湘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眼底，重新拿起药瓶和手帕仔细的为唐丑上药。
    “你这人皮面具，我怎么看不出破绽啊？”她问。
    唐丑笑说：“你要是能看出破绽，那柳生美子也定能看出破绽。”
    “那你这五官……”杨湘湘盯着他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面容。
    “你听过纹面蛊吗？”唐丑问。
    杨湘湘恍然大悟，“你服了纹面蛊？相传纹面蛊进入人体内，专门啃噬脸部肌肉，重塑面部五官。不过有关纹面蛊一直都只是传闻和听说，这种蛊无法控人心智也无毒不能害人，所以极少有人豢养这种蛊虫。”
    唐丑轻笑，“极少不代表没有，恰巧摩邪土司在西南诸多部族里找到了一只，我便服下了。”
    听到这里，杨湘湘再一次心疼的鼻头发酸，她轻轻触碰他的脸，“疼吗？蛊虫咬你的时候。”
    唐丑伸出手紧紧握着她的，摇头，“不疼，相比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战士们，我这点疼又算得上什么。”
    “还能变回来吗？”
    唐丑：“把纹面蛊引出来，让面部的肌肉重新生长，应该就能变回来了吧。”
    “那等着有机会一定要让你的脸变回来，现在这样看着太陌生了。”杨湘湘破涕为笑，继续为他上药。
    唐丑但笑不语，这蛊虫在他体内已经存活了五年，想要真的引出来，恐怕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腹部的伤口处理完成，消炎粉和止疼散很快起了作用，没一会唐丑的脸色已经不似之前那样灰白。
    见唐丑已无大碍，她这才放心的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唐丑细心的为她脱下鞋袜，解开衣衫，想让她睡的舒服点。
    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山，许多渔民开始生火准备晚餐，很快浅滩上炊烟袅袅，饭香飘散。
    杨湘湘睡饱了睁开眼睛，屋内已经点起了烛火，她下床走出船舱，夜幕下，满天繁星犹如无数颗碎钻镶嵌在空中，煞是好看。
    没有见到唐丑的身影，她绕着渔船走了一圈，没想到船舱后面还有空间。
    渔船停靠的位置紧挨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船尾摆了一溜的水桶，还有脸盆和澡盆。
    船尾的木板上挂着一面铜镜，唐丑此刻正站在铜镜前用巾帕蘸着热水仔细的擦拭身体。
    杨湘湘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两人仿佛有心电感应般，没有说话却知道彼此的下一步动作。
    她轻轻为他脱去裹在身上的衣物，眼睛发热，背后无数道伤痕，崭新带着血痂。
    从树上掉下去的时候，唐丑就是这么护着自己，把后背暴露在外承受着树枝的抽打。
    两人都静静的不说话，她从他手里接过帕子，一边仔细擦拭一边用嘴吹气，就像小时候老爸给她处理伤口那样，好像吹一吹就不疼了一样。
    她的手轻轻划过他后背结实的肌肉，向下磨蹭着腰间的腰腹肌。
    唐丑呼吸有些沉重，肌肉在她手下微微的颤抖。
    “你的脸怎么又有疤了？”杨湘湘看着镜中的唐丑，皱着眉问。
    “刀划的。”他声音很淡，就好像划的不是自己。
    杨湘湘把脸埋在他背后，他感受到后背一片湿润。
    当天晚上，杨湘湘下船用身上的玉佩和金戒指换了大米和蔬菜鱼肉，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
    唐丑很捧场，把她做的所有菜都吃了个精光。
    杨湘湘得意笑说：“怎么样，手艺没有退步吧，我明天再做些别的菜给你吃。”
    唐丑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低声说：“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去。”
    杨湘湘一听这话，笑容瞬间消失，谁说我要走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人，难不成还要再分开？
    她不开心更不甘心，语气也不自觉的多了讽刺，“这么着急的把我打发走是要再回到柳生美子的身边？难不成你对她还动了真感情不成？既然要走何必等到明日，等一下我吃完饭就走还不成吗！也不用你送，我发个讯号弹让我的护卫来接我，就那个整日跟在我身后的护卫，你见过吧，他身手不比你差，不对，应该说处处都比你强，最起码还会做饭熬粥给我吃，哪像你下个面条都不会！”
    说完，只听啪一声，唐丑手中的筷子被他折断，手中的碗也瞬间四分五裂。
    杨湘湘一愣，啧啧，多年不见，脾气倒是见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