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和煦的阳光温柔的拂照着大地。
地面上,昨夜大火的痕迹虽依旧明显,但或许是昨日一战,双方都太累了,除了双方值守士兵,依然警戒的来回巡视,整个世界,一下子变的说不出的安静起来。
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一,实实在在的开春了。
但大火的后遗症作祟,放眼望去,黑灰的痕迹,遮掩住了大量的绿骨朵,仿似整个春的气息,来到这平谷城下,比别的地方,要慢上半拍。
李元庆此时早已经起身来,站在平谷城西城头上,神清气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佳人的幽香还残留在唇边,却也让李元庆的脑海更加清明。
想要过的好,保持现有资源,开拓新的资源,那就只能持续继续坚挺,一步一步坚实的往前走!
别说是什么牛鬼蛇神挡道了,哪怕是神挡道、佛挡道,他李元庆也要杀神弑佛!
县衙方向,孙承宗还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南城方向,祖家、左辅那边,也都在保持着沉默。
他们都不着急,李元庆更不会着急了。
战争是个相当消耗体力的重型劳作工作,昨日一战,虽看似波澜不惊,但无论是明军还是后金军,消耗其实都非常大,在今日这般状态,双方必定是很难再爆发大规模交火了。
这时,杨磊快步来到李元庆身边,低声禀报道:“大帅,今早鞑子又有一万多汉人奴隶,赶到了后金军阵后。此时已经有十几万人,怕再有三五天,他们就能把人手聚齐了。还有,大帅,卑职刚刚碰到了陈帅,陈帅应该马上就过来。”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片刻,笑道:“杨磊,你这几日也是辛劳,不必把自己绷的这么紧。去休息一会儿吧。晚上,再过来报到!”
“呃?大帅……”
李元庆一笑:“今日无事,你好好休息,晚上,咱们可能有大动作!亲兵弟兄们这边,也是一样。”
“是。”
杨磊赶忙恭敬离开。
片刻,陈忠哈哈大笑着跑上了城头:“元庆,今日怎的起的这么早?不多休息一会儿?鞑子今天也应该老实了。”
“呵呵。大哥,你不是也一样。怎么样?昨晚睡的好么?”
李元庆笑着递给陈忠一颗雪茄。
陈忠又岂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深意,低声笑道:“还行吧。就是他娘的好像胸口压着石头,有点不痛快。”
李元庆哈哈大笑:“大哥,放松些。这才到哪儿?真正的肥肉还没露出来呢。”
陈忠低声笑道:“对了,元庆。那边来消息了么?”
陈忠眼睛飘向城中。
李元庆一笑:“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吧。大哥,警戒方面,你要多留些神。”
“放心,元庆。我今早又往城里调了一千多好手。谁他娘的要是敢不开眼!我不介意当着老爷子的面儿活剐了他!”
李元庆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笑道:“大哥,事情嘛,其实也没有这么严重。就算有矛盾,还没有上升到敌我矛盾嘛。卡住城中防御便好。”
陈忠也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却是低声道:“元庆,昨夜,我一直在想。要是咱们直接咔嚓!”
陈忠有些狰狞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咱们这边的战事,是不是会顺畅些?”
李元庆笑了笑,却是摇了摇头:“大哥。这事情,怎么说呢?没有了老祖家,说不定还有什么老吴家,老马家冒出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情,咱们可不干!放心吧!水落自会石出。咱们这边纷杂,皇太极那边想来也不会太好受!”
“元庆,我真不知道,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娘的,我都想找个高僧好好聊聊了!”
李元庆哈哈大笑:“大哥,找个高僧可以,但可不能沉迷啊。咱们弟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不能轻易听别人忽悠了!”
哥俩儿在这边聊着,这时,身后有亲兵快步过来禀报:“大帅,陈帅,阁老请您二位去城角儿。”
此时~,明金双方的大阵势,虽是东西向,但这方向并不正,在平谷城头视野最好的地方,并不是西墙、也不是南墙,而是西墙和南墙的城角儿。
孙承宗的指挥据点,便也设在了城角儿。
李元庆不由一笑:“大哥,这不是来了么?”
陈忠脸色却还有些狰狞,低声啐道:“我倒要看看这帮驴球子日的说什么!”
…………
李元庆和陈忠来到孙承宗的城角儿据点,诸部将领差不多都到齐了。
张攀、陈~良策、徐敷奏诸人,虽是没有看到昨夜的精彩,但心中却都有了分寸,忙纷纷上前来跟李元庆和陈忠问好。
满桂、吴三桂、候世禄父子诸人,也忙凑上前来。
相形之下,祖大寿和左辅这边的空间,一下子被空出来不少,显得有些冷清。
祖大乐的头发此时已经收拾利索,经过了一夜的休养,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但看到昨天‘卖’了他们的李元庆,竟然如此淡然的跟一帮泥腿子谈笑风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来安慰他们,祖大乐一时牙根子都恨的痒痒!
心中暗暗啐道:“狗杂碎,看你还能神气到什么时候!老子还就不信了,你没有跌跟头的时候!”
祖大寿面色虽也有些深沉,但瞥了李元庆一眼,却及时收回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倒是左辅很想上前给李元庆搭个话茬,但又顾及到这边,想动却就是挪不动步,有些尴尬。
一众将领寒暄完毕,李元庆笑着来到了孙承宗身边,“元庆见过阁老。”
孙承宗的精神头已经比昨夜时好了不少,笑着点点头道:“元庆,昨日一战辛劳,今日又叫你早起,老夫有些过意不去啊。”
时至此时,孙承宗也明白,想要一口吃个大胖子,根本就不可能。
关键是,昨日他的失误,反倒将本来就不太对付的两边人,无形之中又加大了差异。
这可绝不是个什么好兆头啊……
尤其是此时~,‘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辽地各军,各部的力量配比,早已经与他当年时,发生了很大的偏移,稍有不慎,孙承宗简直不敢想象这后果……
李元庆忙笑道:“阁老,您这么说,元庆可是要无地自容了。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分忧,为阁老分忧,是卑职的福分!”
说着,李元庆又笑着看向祖大寿:“祖兄,昨日之事,元庆很抱歉那。战局当时纷杂迷惘,元庆这边也无法及时通传回来消息,还请祖兄多多海涵那。”
祖大寿没想到李元庆竟然主动对他说话,还将姿态摆的这么低,老脸登时不由一红。
好在他的肤色不白,一时看不太出来。
但片刻,祖大寿也回过神来。
也无怪乎,李元庆年纪轻轻,却已经有这般威势,稳稳压过他一头了。
昨日之事,连他都难以启齿,但李元庆轻飘飘、三言两语便带过去,在孙承宗和众人面前,给足了他祖大寿面子,他祖大寿自问是绝做不到如此的。
他还能再不给李元庆面子不成?
忙恭敬拱手笑道:“李帅客气了。昨日之事,都怪祖某鲁莽,险些误了李帅的大事,还请李帅海涵那。”
李元庆一笑:“祖帅明白便好。鞑子势大,咱们大家此时又都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过去都不一定能稳当,若是其中再出些什么变故,怕是要更艰难那。祖帅以为呢?”
祖大乐心中不由狂骂啊:“狗日的李元庆啊。猫哭耗子假慈悲!昨日你他娘的跑的比兔子还快,害关宁损失这般惨重,现在,倒来这里充好人了!真是卑鄙无耻至极啊……”
但这种场合,这话他怎敢说出口?只能是强自憋着。
祖大寿又哪里有心思理会他这兄弟?忙恭敬道:“李帅所言极是。祖某必定会以大局为重,绝不给阁老、给李帅添麻烦。”
孙承宗本来以为今日的事情,少不了又得他一顿拉下老脸来的说和呢,却想不到,李元庆三言两句之间,竟已经把这事情揭过去,片刻才反应过来。
忙笑道:“元庆说的不错。祖军门说的也不错。此时鞑子势大,咱们必须要同舟共济,度过此时难关那。”
各人忙纷纷恭敬拱手称是。
隐藏在人群中的吴襄,此时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翻江倒海。
人比人,气死人那。
李元庆这般威势,这般心胸,祖家还怎么跟李元庆去争……
把这事情揭过去,孙承宗笑着调节气氛道:“诸位,今日,看这模样,鞑子应该不会有太大动作。我军下一步,又该如何?诸位可有什么好办法?”
谁都不是傻子啊。
到了此时,这高下,还用分辨吗?
便是瞎子聋子,也知道到底该如何选择了。
最大的山头已经站出来,谁人又敢在这种时候‘乱开炮’?忙恭敬而又恭谨的看向了孙承宗身边这个年轻英挺高大的身影!
李元庆不发话,谁~~~,谁他娘的又敢发话?
孙承宗说完,身边却一下子都陷入了沉默,足有十几秒的时间。
孙承宗虽然老了,可眼睛却没瞎啊。
环顾周围,片刻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片刻,忙看向李元庆笑道:“元庆,你是咱们辽地的宿将,更是咱们的大明的柱梁,此事,你可有什么好思量?”
连孙承宗都已经服软认错,其他人,谁还敢~,谁又敢~~,再来拂逆李元庆的威势?
祖大乐就算是将牙根子都咬断了,却也只能含着血咽回到肚子里,又怎敢在这般时候多说半字?
李元庆自是将周围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片刻,笑道:“阁老厚爱,元庆受宠若惊那。不过,既然阁老和弟兄们这般信任元庆,那元庆便说说自己的浅薄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