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妙才这时也看清了这女子的脸。
她长的很漂亮,皮肤很白净,鹅蛋脸,柳叶眉,小嘴红红的,非常水润。
杨妙才其实并非好色之人,但此时,这般环境,这种气氛,他的脑海里登时也是一片纷杂。
不过,杨妙才究竟正值巅峰鼎盛之年,自幼的苦寒生活,使得他的意志力,比同龄人要坚强许多。
片刻,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猛的往后退了一步,怒视着这美女道:“你,你是谁?为何会来我房里?”
这美女显然也很紧张,忙急急解释道:“爷,奴婢,奴婢是奉了李帅和巴达鲁老爷的命令,来服侍您的啊。求您千万不要赶奴婢走啊。您若是赶奴婢走,奴婢肯定活不成了啊。爷……”
这美女瞬时便梨花带雨,娇弱可怜。
却也让杨妙才的心里更加烦躁,有一种说不出、而且无法形容的怨气,猛的就冲到了他的脑门子里。
“李元庆和巴达鲁?”
杨妙才拳头不由紧紧握起来,怒视着这美女道:“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难道以为我杨妙才,是这等烂人么?”
这美女也被杨妙才登时的暴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不过,片刻,她便反应过来,忙跪着快步上前几步,用力抱住了杨妙才的小腿,“爷,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啊。您赶奴婢走了,奴婢怕是要被赏赐给那些军汉啊。爷,奴婢知道,您是读书人。您行行好,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愿做牛做马的服侍您啊。”
杨妙才忽然也反应过来,今日,明军打了胜仗,这些女人,自然都是战利品了。
再加之之前李元庆的话,杨妙才忽然意识到,这是李元庆要论功行赏了啊。
可,可他杨妙才,在此役中,并没有立下什么功绩啊。
他心中一时说不出的烦躁。
他的本能告诉他,他很想接受这个女子,但脑海中残留的底线,却是又在警告他,此事,必有异常。
“你,你先起来。起来说话。”
杨妙才说不出烦躁的摆了摆手,他很想伸手去拉这美女,但高贵的矜持,他还是忍住了,只得用言语的暴力。
这女子见杨妙才似是要发怒,也不敢怠慢,慌忙小心站起身来,羞涩的垂下头,“爷……”
她站起来,体香更清晰的传入到了杨妙才的脑海深处,杨妙才登时更有些控制不住了,忙大步上前几步,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粗气。
这美女慌忙跟了过来,恭敬的侍立在他身侧。
桌上有茶壶和杯子,杨妙才摸了摸茶壶,里面有水,还很热乎,想来,是这个美女的准备。
杨妙才也顾不得其他了,端起茶壶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胸腹中瞬时缓和了不少,看向这美女道:“你,你是汉人?”
这美女忙乖巧的点了点头,“爷,奴婢,奴婢是汉人,老家在沈阳城。”
她说着,用力咬了下嘴唇,似是挣扎了片刻,又道:“爷,奴婢,奴婢是巴达鲁老爷小儿子的小妾。”
“嗯?”
暮然听到这句,杨妙才原本有些平静下来的心,登时又有一团无名火,瞬时就像是爆炸般的升腾起来。
他直勾勾的盯着这美女的大眼睛道:“你说,你是巴达鲁的儿媳,他,呸!那老狗,那老鞑子,居然让你今夜来陪我?”
这美女眼泪都又涌出来,却不敢多话,洁白好看的牙齿用力咬着嘴唇,委屈的点点头。
“这个狗杂碎!”杨妙才忍不住狠狠啐一口,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虽然他早就知道,狗鞑子不地道,只是最卑贱的蛮夷,但他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哪怕是之前李元庆和陈忠砍鞑子首级比赛时,杨妙才都感觉,李元庆和陈忠有些太残忍了,有失天朝上国的公允。
但此时,暮然听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女,竟然是巴达鲁儿子的小妾,却,却在此时,被送来陪他……
这他娘的,这些蛮夷,这些狗鞑子,还有人性么?还要脸么?
在这种时候,居然把女人推出来?这算是什么本事?
但很快,杨妙才却又回过神来,依照李元庆的强势手段,就算巴达鲁是个老油条,又怎的可能是李元庆的对手呢?
为了活命,他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
眼前的美女正在无声的落泪,顺着她精致的脸颊,不断朝下滴落。
此时虽是初秋,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这美女却赤身果体,就这样毫无遮掩的站在他面前……
这……这是杨妙才从未有过的感受。哪怕他已经成亲七八年了呢。
因为所谓礼数的关系,他跟他的妻子,从来都是相敬如宾,哪怕是在房事上……
与那些所谓‘风流才子’不同,杨妙才至今没有纳妾,他接触过女人的经验,只是他的妻子。
但此时,眼前这美女,明显比他的妻子要明媚不少,也更为,更为生动……
杨妙才心中一时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就算大事崩盘……却,却也不该这美女的事儿啊。
“你,你先穿上些衣服,这样,这样会着凉的。”杨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别过目光,不去看着美女。
“嗳?是。谢谢爷爱怜。”
这美女不敢怠慢,慌忙跑到床上,拿起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又乖巧的侍立在杨妙才身边。
或许出自女人的本能,或许是感觉到了杨妙才眼中的爱怜,这美女身子稍稍往前移了一些,并没有完全站在杨妙才的身侧,而是,站在了杨妙才眼睛可以看到她的位置。
今天,杨妙才跟李元庆和陈忠,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虽然晚上的‘吹风’,消散了不少酒意,但杨妙才的体质,却远非是李元庆和陈忠那般强悍,他的血液深处,酒精并没有完全消散。
室内还不到点火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外面有些凄厉的北风,正呼呼的拍打着窗檐作响,室内的烛火,偶尔随着渗进来的冷风轻轻摇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傻傻的在聆听风声。
杨妙才就算是文人,却究竟是男人,半晌,他还是忍不住打断了沉默,看向这美女的眼睛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这美女也感觉到了,她今天真的是造化,真的碰到了好人,忙道:“爷,奴婢,奴婢叫红叶。”
“红叶?”
杨妙才看了这美女一眼。
红叶本能的羞涩的垂下了头,俏脸上升起两抹羞涩的红晕。
片刻,她的头垂的更深了,就快要到她光洁的锁骨上了。
“你,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杨妙才不敢再看,忙转移了话题。
红叶一愣,忙抬起头看了杨妙才一眼,片刻,大眼睛的光芒瞬时黯淡了不少,“爷,奴婢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都是巴达鲁老爷家的奴才。大哥负责割草,弟弟负责种地。”
杨妙才缓缓点了点头,“平日里的生活,还,还算辛苦吧?对了,你,你入巴达鲁老爷家的门,多久了?”
红叶登时明白了杨妙才的意思,俏脸又羞又怜,哀切道:“回爷的话,奴婢,奴婢是上月十一,进的巴达鲁老爷家的门。巴达鲁老爷说,只要,只要奴婢嫁给他的那个傻儿子,他就帮奴婢的哥哥和弟弟娶亲……”
“傻儿子?什么意思?”
杨妙才忽然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小船,一下子看到了光亮的灯塔,差一点就要跳起来。
红叶俏脸红的都快要滴出水来,“爷,巴达鲁的小儿子,是,是个瘫儿。奴婢,奴婢还是完璧之身……”
“呃?”
杨妙才登时不由呆住了,下意识一把抓住了红叶的小手,却忽然发现,红叶的小手有些说不出的凉。
杨妙才忽然反应过来,忙道:“这天太凉了。你,你先去床上暖和。”
说着,他忙拉着红叶的小手,快步来到了床边。
看着红叶诱人的娇躯,小心钻进了被窝里,又亲手帮她盖好了还带着她体温的棉被,杨妙才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红叶这时也适应了杨妙才的节奏,乖巧而又惹人爱怜的道:“谢谢爷。爷,您,您真是红叶见过的最好的人。”
“………”
杨妙才一时有些无言,不由摇头失笑,‘好人,我,我配么?’
两人虽都是有些沉默着,但不论是杨妙才还是红叶,都已经感觉出来,他们两人,都已经被彼此吸引。
这时,外面狂风更烈,‘噼里啪啦’的拍打着窗檐,红叶不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靠到了杨妙才身边,小手紧紧握住了杨妙才的大手。
杨妙才片刻便反应过来,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道:“红叶,别怕。只是刮风而已。”
红叶却依然心神未定,低声喃喃道:“爷,奴婢,奴婢从小就害怕刮风。奴婢还记得,奴婢以前住的房子,房顶塌了一半,又漏风、又漏雨。家里没有棉被,奴婢是女子,又不能跟哥哥和弟弟一个被窝。每次到晚上,奴婢都要缩在角落里发抖……”
听着红叶喃喃的叙述,杨妙才心中简直说不出的滋味。
这经历,跟他小时候,又有什么区别?
杨妙才忽然想起了那句名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庆幸的是,他杨妙才的命,比红叶要好出太多了。
他用他的勤劳,他用他的拼命,他用他的才智,一步一步,踏上了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
但红叶却……
几乎是情不自禁的,杨妙才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半躺在床上,伸手将红叶揽入怀中。
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红叶,你,你刚才说,如果爷我不要你,李元庆,李元庆和巴达鲁那老狗,会把你赏赐给那些军汉们?”
“呀。”
红叶被吓了一跳,忍不住一声娇呼,眼泪都要流出来。
杨妙才忽然发现,他捏痛红叶洁白纤细又好看的手腕了,忙道:“红叶,对不起,对不起,爷我太激动了。”
“没事,爷。”
红叶忙用力摇头,“爷,在鞑子这里,女人,女人就是奴隶……怕,怕还不如牲口……如果,如果巴达鲁那瘫儿少爷死掉了,奴婢,奴婢怕要去伺候巴达鲁老爷,或是被他赏给别人……爷,奴婢,奴婢不想去伺候巴达鲁老爷,也不想去伺候别人啊。爷,奴婢只想伺候您啊……”
红叶说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扑到了杨妙才的怀里。
杨妙才忍不住用力抱住了红叶的娇躯,轻轻拍打着红叶光洁的玉背,温柔安慰道:“红叶,没事,别哭了,爷不会不要你的,爷不会不要你的……”
他一边说着,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心中默默道:“李元庆,这,这就算是你给我的一颗毒药,我杨妙才,也要把她吃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