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
明军威凛的营地之外。
朝~鲜王李倧的使者、原昌君李觉,以及刚刚从后金这边‘反正’的原朝~鲜重臣、晋宁君姜弘立,正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明军营地里面的消息。
李觉是李倧的族弟。
前不久,与后金谈判时,便是他充当的先锋,为李倧来擦屁股。
想不到,这才几天呀,还没等李觉稍稍喘口气,这他娘的又要他来做这里外都不是人的‘二皮脸’活计。
但李觉很明白,他没有选择。
与稍稍宽宏一些的李珲不同,此时的王上李倧,那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他李觉虽然是偏房出身,对王上的宝座够不成威胁,但~~,在之前的站队中,他却是出现了少许偏差,李倧怕是早就想着找个由头,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李觉非常明白,此时这件事,如果做好了,他怕是只能保证一时,但若是做不好……依照李倧的性子,他怕是死都找不到地方啊。
此时,名刺已经被明军军官带进营中怕是快一个时辰了,可明军这边,依然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来。
李觉简直不敢想象啊。
若,若是李元庆不见他,那~,那怕是简直要山崩地裂啊。
原本,对西人党出身的金自点,李觉就非常不感冒。
李觉一直认为,像是金自点、李贵、李适这些人,完完全全就是‘二皮脸’、阴谋家,倒腾阴招,他们的确更在行,但~~,若是放到大层面上,他们明显就不是个了。
可惜啊。
他李觉人烟轻微,这种事情,又怎的能轮得到他来说话?
一边胡思乱想着,李觉一边看向了身边的姜弘立。
姜弘立今年已经快要七十了,但保养的还算不错,肥肥胖胖、头发上虽有些许白丝,但却极少,颇为油光满面的。
看得出,这个狗日的老狗,在狗鞑子那边,生活指定不错,要不然,能养成这么个模样?
可恨啊!
要不是这老狗的撺掇,王上又怎的会轻信了金自点的妖言,居然要伙同狗鞑子,跟大明作对!
尤其是此时姜弘立正靠在一旁的马车上闭目养神,优哉游哉的模样,简直是让李觉咬牙切齿啊!
这老狗,早晚得让他付出代价!
一旁,姜弘立自然注意到了李觉阴冷的眼神。
可惜,谁又知道,他现在,那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来啊!
他又哪里能想到,传说中的八旗铁骑,战力竟然这么弱?
在李元庆面前,竟然连一合也未能走过……
更让姜弘立心寒的是,为了保证后金主力的安危,济尔哈朗果断的将他‘下放’回了朝~鲜,让他来殿后。
而姜弘立之所以会鼓动金自点,拼命也要靠拢向后金军,最关键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听说,他的家人,在李倧上台之后,都被李倧给咔嚓了,女眷都分给了别人。
但事实上,等姜弘立回到朝~鲜之后,才发现,这他娘的纯属谣传,李倧不仅对他的家人保护的很好,待遇也一直未曾拉下。
到了这个时候,姜弘立才想明白,一切,不过都只是鞑子的奸计而已啊!
可惜,这世上啥药都有卖的,就是没有了后悔药。
姜弘立此时就算是后悔死了,却也没有了任何作用。
不过,姜弘立却也有他的筹码。
先不提当年萨尔浒之战时,他曾经率领一万三千朝~鲜军,帮助大明灭奴,与大明有香火情。
就凭借着他已经在后金生活了快要十几年,深深了解后金的一切,尤其是了解老奴的死因……
他非常相信,依照李元庆的精明,一定会为此来买单的。
………
与营外的如坐针毡的李觉和姜弘立不同,此时,在明军营地中央,李元庆的大帐里,李元庆和陈忠两人,气氛却是非常舒畅,两人正在同一只烤的极为鲜美的小羊羔较劲。
一边吃着鲜美的烤羊肉,喝着美酒,一边聊着接下来的会谈要领。
吃掉了最后一口嫩羊肉,又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美酒,陈忠嘿嘿笑道:“元庆,你放心吧!我明白了!我来唱红脸,你来唱白脸儿。这回,咱们非得玩死这些夷狗子不行。”
李元庆笑着抿了一口酒,“大哥,也不是说非要玩死他们。而是~~,必须要达到咱们的要求。要不然,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不过,此事,你不必担心,直管开海口便是!一切,由我来兜着!”
陈忠哈哈大笑:“元庆,明白!等会儿你就瞧好吧!”
拿着牙签美滋滋的剔了剔牙,陈忠忽然想起来,忙道:“元庆,这姜弘立毕竟当年有功于我大明,对他,咱们是不是稍微柔和一点?”
在这时,李元庆早已经非常了解李觉和姜弘立的履历。
姜弘立当年对大明最大的功绩,便是萨尔浒之战时,他曾经率领一万三千余朝~鲜军,与明军一起,共同围剿老奴的后金军。
可惜,悲剧的是,他兵败被俘。
但因为他会说奴语,老奴对他的感官也不错,便将他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李元庆一笑:“大哥,此一时彼一时。我估摸着,姜弘立应该还要单独与我谈,咱们先稳住大势再说!”
陈忠哈哈大笑:“好来!元庆,你放心便是!咱们现在把他们叫进来?”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舒服的点燃了一颗雪茄。
………
不多时,李觉和姜弘立,在几十名亲兵的押送下,小心来到了李元庆的大帐内。
只可惜,在此时,李元庆的大帐内,鲜美的烤羊羔早已经撤去,取而代之的,却是足有百多名、全副武装,身材高大的亲兵们。
以金回子和陈忠的亲兵头子陈长友两人为首,两排高大的亲兵,简直就像是一颗颗艳红色的獠牙,而他们手中锃亮的腰刀,简直就像是断头铡呀!
李觉和姜弘立虽然早就预料到,此行他们来到明军大营里的待遇,必定不会太好,却也没有想到,李元庆居然会这么直接,竟然给他们摆出了这么个断头铡的阵势啊!
这……
片刻,还是久为奴才的姜弘立率先反应过来,慌忙迈开了老腿,恭敬跪倒在李元庆和陈忠面前。
“罪臣姜弘立,见过李帅,见过陈帅。”
李觉这时也反应过来,也慌忙跪倒在地,“罪臣原昌君李觉,见过李帅,见过陈帅。”
李元庆淡淡一笑:“两位使臣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元庆和陈帅刚刚立营未久,还有诸多杂物缠身,怠慢了贵客,还请两位使臣大人海涵啊!两位使臣大人快快请起!牛根升!你他娘的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两位使臣大人搬两把椅子来?”
“呃?是!”
牛根升也反应过来,就要去令亲兵给两人搬椅子。
“慢着!”
陈忠这时却冷着脸看向李元庆,“元庆,这两个狗日的鸟杂毛!他们有什么资格,在咱们这里坐?都他娘的给老子跪好了!”
陈忠说着,大步上前,英挺的身姿,威势让人不敢直视。
李觉和姜弘立登时傻了眼。
刚刚看到李元庆柔和的态度,让他们对接下来的谈判,产生了一丝希冀的曙光。
但陈忠寒着张冷脸,就这么一开口,一下子就把他们打到了冰窟窿里。
两人起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是像是傻了一般,呆呆跪倒在地上。
陈忠这时已经不看李觉和姜弘立两人,而是冷哼一声,转过身来,面对上首老虎皮宝座上的李元庆,有些得意的对李元庆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元庆,我这表现还不错吧?’
李元庆心中也是说不出的畅快!
这就是胜利者的荣光啊!
管你是什么人呢!
就算是他娘的是李倧亲自来,也得先像狗一样,先在地上跪好了。
不过,面儿上,李元庆却忙挂起了笑脸,笑着对陈忠道:“陈帅,事情嘛,的确是有些问题。不过,原昌君阁下,毕竟是朝~鲜的宗室,姜大人也是曾经与大明有香火情嘛。姜大人毕竟上了年纪,咱们还是不要过分失了礼数嘛!”
“哼!”
陈忠冷哼一声,“李帅,也就是你心肠好!要是搁我,老子直接不见他们,将他们割了脑袋直接丢到外面喂狗!什么狗东西!竟然敢跟咱们大明作对?”
“这……”
李觉和姜弘立登时哑口无言。
好在,陈忠暂时退开,表示是默许了李元庆的说法,让两人心底里又稍稍安稳了一些。
不多时,有亲兵搬来了两把椅子,摆在了李觉和姜弘立身前。
两人赶忙千恩万谢的对李元庆和陈忠磕了头,这才小心巴巴的坐下来。
李元庆又吩咐亲兵给他们上了茶水,笑眯眯道:“原昌君阁下,姜大人,一路劳顿辛苦啊!王上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安好啊?”
李觉忙恭敬起身道:“回李帅的话,王上身体无恙,只是,这些天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一直抱恙在床。若不然,王上一定会亲自赶过来,跟李帅您赔罪的。”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姜弘立:“姜大人,您老身体可还安好啊?”
姜弘立忙恭敬拱手道:“李帅啊,有劳您挂念了,老夫这身子骨还算稳当,还能为李帅您效力!”
姜弘立这话,说的有些模棱两可,看似让人摸不到头脑。
但李元庆何等精明?又怎的能不明白他其中的深意?不由哈哈大笑:“姜大人身体好便好啊!元庆一直相信,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坐下来谈的嘛!”
“是极是极。”
“李帅所言极是。”
李觉和姜弘立赶忙拍着马屁。
这时,陈忠却冷冰冰道:“原昌君,姜大人,我听说,上次鞑子去江华岛找你们,你们给他们奉上了宝马千匹、上好的虎豹皮五百张、上好的绵绸一千卷、好布十万件,纹银五十万两!这一次,你们给我老陈带来了什么好礼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