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庆大步走向这几个婴孩,缓缓抽出了他的腰刀,亲兵们纷纷让开了路。
瞬时,众人神经不由都是一紧。
有些人,已经别过了头,不敢去看这一幕。
“李帅……”
任大海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片刻,却是什么都未能说出口。
这种事情,本就是不共戴天的生死矛盾,李元庆要斩草除根,谁又能多说什么呢?
要怪,就要怪张家成这厮,不识时务,不长眼睛,怪不得别人啊。
李元庆自是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
事实上,并非是对异族,在原则上,李元庆也并不愿意将事情做的这么绝,但很多的时候,人的选择,往往并不是由自己就能掌控。
哪怕到了此时李元庆这个位置。
李元庆明晃晃的腰刀挨个在几个婴孩的小脸上扫过,他们大的也就一两岁,小的可能才几个月。
这些小孩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加之身边都是高大的身影,他们不由本能的哇哇哭起来。
李元庆忽然一笑,回身看向张家成,“张掌柜,你虽对我不仁,但我却不能对你不义。这几个骨血,我为你留着。”
张家成一愣,刚想开口,李元庆却快步冲上前来,狠狠一刀,直刺入了他的心窝。
张家成猛的睁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再也没有了力气,片刻,身子一歪,口中鲜血翻涌,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息。
李元庆冷冽道:“来人,去找几个婆子,把这些孩子养起来。”
“是。”亲兵们不敢怠慢,赶忙去忙活。
李元庆冷冽的扫视张家这些女眷,“所有张家女眷,全部充军为奴,先行押往后院看押。”
“是。”
很快,亲兵们找来了婆子,把这几个婴孩抱走,这些张家的女眷们,也都被押往了后院,张家成和张家男丁的尸首也被清理。
空气中虽还弥漫着不少血腥味道,但场内一下子宽敞了不少。
一众士绅们这才回过身来,齐明伟忙小心来到李元庆身边,拱手讨好道:“李帅,英明啊。”
任大海却将目光聚集到了王光发的身上,“李帅,王家这边……”
李元庆一笑,笑着回身看向了王光发。
有着刚才张家的例子,王光发七魂都要被吓出六窍。
李元庆的手段实在是太果决了,简直,简直让他无法反应过来,他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他今天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但事到如今,王光发也明白,后悔已经没有了半点作用,他用力抽动了一下鼻涕,满是哀求的对李元庆道:“李帅,小的自知罪该万死。恳请李帅看在小的一切坦然相告的份上,能放过小的的家人啊。小的来世愿为李帅做牛做马,报答李帅的恩德啊。”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王掌柜,你可知,为何刚才我对张家下手,而不是先对王家下手么?”
“呃?”王光发一愣,慌忙摇了摇头。
李元庆一笑,“因为,我感觉,张家成此人,并不如你憨厚地道。”
“李帅,这……”王光发一时有些摸不清李元庆的用意,呆呆不知所措。
李元庆笑着走到了王光发的身前,笑着用钢刀跳开了他身上的绳索,“王掌柜,我这人,平日没有太多爱好。但对吃喝,还是有些讲究的。你这望山楼的菜色,做的不错。”
王光发吃不准李元庆的意思,跪在地上,拼命对李元庆磕头,额头上都磕出血来,“李帅,小的不求您能饶恕小的的罪孽。只求李帅可以保全小的的家人,小的便死而无憾了啊。李帅……”
李元庆哈哈大笑,“王掌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言生死?这样吧。我看你还年轻力壮,就去我军中,做个厨子吧。”
“呃?”
王光发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元庆高高举起,居然这么轻易就放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拼命对李元庆磕头,“李帅对小的的恩德,简直堪比再生父母啊。小的若再敢对李帅有一丝二心,必遭五雷轰顶,万箭穿心,子孙永绝。”
李元庆哈哈大笑,“王厨子,你这死罪可免,但活罪却是难饶。今日,事情是发生在你的地头上,你必须要承担相应责任。本帅决定,王家家产尽数充公,王家男丁,尽数加入辅兵。至于女眷么?”
李元庆扫视王家女眷。
王光发和王家众人心中都是一紧。
片刻,李元庆忽然微微一笑,“俗话说,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姻。我李元庆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们这些女眷,便也随军吧。不过,她们想要吃饱,就看你们能不能挣给她们吃饱了。”
王家众人不由大喜,纷纷跪倒一片,拼命对李元庆磕头。
“李帅仁义,小的必鞠躬尽瘁为李帅效死。”
“李帅,您就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啊!”
“李帅……”
看着群情激奋的王家众人,周围一众士绅们,不由都是瞠目结舌。
若按照李元庆这般手段,王家众人,又怎的可能有半点反抗的余力?
这,这可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王家已经就像是面团一般,任由李元庆揉捏了。
李元庆这时却笑着看向王光发,“王厨子,此事,你可服气?”
王光发赶忙拼命磕头,“李帅,小的服气,小的服气。小的愿做牛做马,服侍李帅一辈子。”
虽然失了家产,但却保全了性命,这般时候,王光发又怎的还能奢求其他呢?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很好。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改天,元庆再宴请诸位。”
……
这场刺杀风波被李元庆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下去,从事情发生到结束,甚至还没有用的了一个时辰。
张家、王家家产的入账,李元庆手里又凭空多出了一大把银子。
可惜,摄于镇江城的地势,他们两家的房产,显然不能充作银子了。
不过,望山楼因为其位置正处于城中心,距离官厅不过一里多一点,李元庆直接下令,将长生营的驻地移驻到这边。
马上就要过年,天气越来越冷了,结实的房子,总是比大帐要更靠谱一些。
另一方面,李元庆也乐意对镇江城的这一众士绅们,展示出他跋扈的一面。
事实上,早在赴宴之前,李元庆就已经掌握了大部分张家和王家的异常,加之张家成和王光发两人的性子,李元庆果断的做出了这个裁决,也也有很大一部分‘千金买马骨’的意思。
让镇江城的士绅们明白,红线到底在哪里!
这边的搬迁快速运转,李元庆却是已经来到了官厅,面见毛文龙。
毛文龙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不由哈哈大笑道:“元庆,你这一手,着实是高明啊!不过,此事实在是太过冒险。下一次,你万不可如此冲动,自己以身涉险啊。”
李元庆一笑,“大帅教训的是。现在想想,卑职的确是有些太过冲动了啊。还是太过于急于求成了。”
毛文龙哈哈大笑,“元庆,人嘛。都是这样。都想一口吃个大胖子。你能将事情处理的这般明了,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毛文龙说着,亲手为李元庆倒了一杯茶水,“元庆,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张家、王家之后,可还有不少人啊。”
李元庆眉头紧皱,片刻,才道:“大帅,此事,卑职心中也一直在思量啊。说实话,到了现在,卑职心中也没有了太多底气。若要打草惊蛇,并不利于此时城中的稳定。但若什么都不做,恐怕,等到鞑子退兵,卑职的想法,依然很难实现啊。”
在华夏,迁移这种事情,不论任何时代,都是最复杂、最难做的事情。
李元庆可没有大耳贼的本事,能让荆襄的老百姓心甘情愿的跟着他撤离,返回长生岛。
如此一来,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还是要有很多无法抹去的血腥。
毛文龙自是明白李元庆的意思,他沉思片刻,忽然一笑,“元庆,此事,你还是太过追求完美了。要记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
……
从官厅出来,返回了望山楼,李元庆的心情不由也明了了不少。
迁徙镇江百姓之事,毛文龙并不参与,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
想要面面俱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大罗神仙也不可能做到。
毕竟,这些士绅们,除了在镇江城的生意,还有大量的房产、田产,这些东西,李元庆自然无法弥补。
寻常的百姓更是如此,华夏人自古便讲究故土难离。
在这方面,李元庆必须要狠下心肠,先苦而后甜,只能先将事情做成,再去考虑得失,收拢民心。
好在,李元庆已经初步与任家达成了妥协,在这方面,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先机。
回到望山楼,移驻工作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与营地相比,仅是望山楼这座高楼,便可以容纳近千人共同居住,再加上各个偏房,也算是对资源的一种节省。
简单吃过了晚饭,李元庆召集军官们开了个小会,重新部署了防卫,加固了对城池的防守,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鞑子不着急,李元庆便更不着急。
城内物资的充盈,就是李元庆和毛文龙最大的底气。
若等到春暖花开,大江化冻,船队能开进来,迁徙工作,便更省却了不少力气。
至于朝廷方面,自有毛文龙去应对,李元庆只等着坐收红利。
望山楼整个院子占地并不算大,前院被儿郎们占据,主厅变成了李元庆的办公室,后院用来关押张家这些女眷,李元庆实质上只占据了中院。
中院的院子虽不大,但景致倒也精良,亭台楼阁,让人恍若处在江南。
念儿和黛丝也搬了过来,正在亲自收拾。
与狭窄的军帐不同,到了这里,她们也有了更多的空间。
入夜,天空中又飘起雪花来,按照常理,这场雪,没有个几天,是别想停下了。
李元庆陪念儿温存了一会儿,正准备去前院的五楼看看镇江城的夜景,这时,牛根升却快步过来禀报,“将军,那个女刺客要见您。”
李元庆一愣,忽然才想起来,忙活了这么久,他竟然把这个茬都忘了。不由一笑,“她现在被关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