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南。
后金主力战阵。
身后一众奴才们还在忙活,后金正红旗旗主代善,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镶蓝旗旗主阿敏,镶白旗旗主杜度,镶红旗旗主岳托,在数百名奴才们的围拢下,骑在高大的站马上,观察着长生营这座刚刚建立起来的小城。
此行,老奴任命代善为此次剿灭李元庆的首领,皇太极本来也要随军出征,但他突然却感恙,老奴便临时将镶白旗旗主杜度调了过来,补皇太极的缺儿。
自下半年开始,虽然杜度和阿敏,在东线的战事还算不错,但某种程度上,只是叫好不叫座,打雷不下雨,他们虽然成功收复了义州,保全了镇江,却并未在实质上,对东江本部造成真正有力的打击。
加之李元庆突然出现在北地,也打乱了老奴的春季攻势计划,他便也想调换一下,让更为沉稳的皇太极去东线,争取可以有更大收获。
此时,已经到年节了,天气极为寒冷。
一众后金贵族们,都穿上了厚厚的裘皮衣,头戴牛皮帽,脚下皮靴,都是加绒加厚的。
他们是从沈阳一路赶过来,仅仅用了二十几天,却行了近千里路,在这般天气下,绝对可以说是飞速了。
但同样,大军也是相当疲惫。
“这狗日的李元庆,他难道是属乌龟的么?这才几天啊!他居然就筑起了这么大的城池!”
一旁,一身深蓝色裘皮袄的阿敏不由咬牙切齿。
当日,李元庆在旅顺城头下的那一把火,简直把阿敏的七魂都要烧出了六窍。
此时,他本不想随大军来这里出征,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李元庆又是块又臭又硬的硬骨头,很难讨的了好啊。
但老奴下了命令,他也只得遵从。
这一路辛劳,人困马乏的,好不容易,终于逮到了李元庆,还是在荒野里,却暮然看到了这么一座坚城,这让阿敏的暴脾气怎的还能忍得住?
“李元庆此人,当真是有手段啊!”
旁边,莽古尔泰忍不住缓缓叹息一声。
以往,他的脾气,比之阿敏也不多承让。
只不过,接连与李元庆对战几次,被李元庆打的简直屁滚尿流,再次面对李元庆,莽古尔泰的性子已经稳重了不少。
一旁,杜度却是不屑的冷笑,“区区一个卑贱的汉狗,就能把你们吓成这样?这破城,城池不过三丈(一丈等于3.333米),周围又无险可守,他李元庆还能上得了天?”
杜度是老奴的长子褚英之子,今年刚刚三十出头,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
自从褚英被老奴赐死后,杜度这边得到的支持便少了不少,但老奴爱惜他这个勇武的孙子,还是把镶白旗给了他。
杜度在之前从未与李元庆照过面,却无数次听到过李元庆的名头。
此时,见他这两个最勇武的叔叔,居然在一个卑贱的汉狗面前打了退堂鼓,他怎的还能忍得住?
一旁,代善道:“杜度,李元庆非同凡人。此人心狠手辣,坚毅果决,他既然在此筑城,必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咱们万不可大意半分。”
杜度笑着点了点头,却是对一旁的岳托笑道:“岳托,听闻你那个未过门的侧福晋,现在已经成了李元庆的玩物?好像,他们现在就在这城里嘛!”
“你—————!”
岳托不由大怒,额头上青筋都暴涨起来,对杜度怒目而视。
他在出征之前,便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
舒契一族几近别灭门,舒木蓉被李元庆俘虏,而老三舒罗欢则甘愿成为了李元庆的走狗。
杜度不屑的看着岳托,“哦!难道我说错了?难不成,那舒木蓉已经被李元庆杀了?或是赏给他的部下了?呵呵呵……”
“杜度!你这狗杂碎!休得欺人太甚!”
饶是岳托修养好,但夺妻之恨,他又怎的能忍得住?
杜度不由放声大笑,片刻,他的脸色瞬间阴郁下来,“岳托,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我说实话反倒不行了?你有本事,就冲进城里去,取下了李元庆的狗头啊!跟我发火,算什么?”
一旁,代善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他这个侄子,还真是跟他的大哥一样嚣张啊!
可惜,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简直愚蠢至极!
但这事儿代善还不好开口,忙对身边的莽古尔泰使了个眼色。
莽古尔泰也看不下去了,忙道:“杜度,你住口!咱们是来剿灭李元庆的,不是来内讧的!”
阿敏脸色也有些不悦,这个杜度,真是被娇惯坏了。
杜度眼见莽古尔泰和阿敏都发了话,忙笑道:“五叔,二叔,杜度知错了。杜度没有别的意思,这荒郊野岭的,天冻死个人!既然岳托不愿意出战,那我杜度便出战,争取在今日破城,取下了李元庆的首级!”
说着,杜度得意的看向了岳托。
他不敢跟他这几个叔叔较劲,但岳托是他的同辈,却比他多了代善这个大靠山,他怎的能放弃任何一个奚落岳托的机会?
岳托不屑的冷笑,“杜度,你是我大金的勇士。我便在这里,为你助威!”
代善心里这时也有了不少火气,这他娘的不是指桑骂槐么?
但为了大局起见,他还是道:“杜度,我大军刚刚抵达这里,疲惫不堪,不宜妄动刀兵,还是先缓一天再说吧!”
杜度忙笑道:“二叔且安心,小侄早有良谋,就算打不下此城,也必定要给李元庆一个下马威。”
眼见杜度这般说,代善忙看向了莽古尔泰和阿敏。
莽古尔泰和阿敏都微微点了点头,他们也想杜度去试试水,看看李元庆的防御工事,到底是什么规模。
后金的军事、政治,在老奴时代,还留有很多奴隶制的影子。
代善虽是此次出征的负责人,但在事实上,他只拥有节制杜度的权利,却并没有实际控制权。
更何况,杜度是要出兵,他更不好当面拒绝。
否则,传到了老奴耳朵里,杜度再来一番哭诉,那可就是他代善的恶了。
代善显然不愿意当这个恶人。
既然他杜度想寻死,代善也只能成全他。
片刻,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即是如此,杜度,你务必要万分小心!李元庆此人,可绝不好惹!”
杜度不由哈哈大笑,“二叔放心,小侄必定准备妥当!”
显然,他直接将代善的话当成了放屁!
……
城头上,李元庆和十几名军官,也在牢牢的观察着后金战阵的方向。
与后金打了几年,对他们的行为方式,李元庆已经极为了解了。
欺软怕硬、挑肥拣瘦,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但真正面对面的狠仗、硬仗,他们实际上并不是太敦壮。
尤其是此时己方有坚城的情况下。
“呵呵。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镶蓝旗,还有镶白旗,鞑子来的可不少啊!”
一旁,顺子不由嘿嘿直笑。
孔有德笑道:“顺子爷还漏了几个,看那边,还有正黄旗和镶黄旗的几个牛录。这么一数,怕不下60个牛录啊!鞑子还真是下了大本钱。”
旁边,李三生也笑道:“就是不知谁要来做这出头鸟了。”
李元庆笑道:“此次代善是主将,以代善的性子,他应该不会这么急着攻城。咱们这边的工事,正好可以修筑的更坚固一点。”
在李元庆众人身后不远,刘巧和舒木蓉也在观望着后金军的阵势。
当然,刘巧来主要为了看李元庆高大的背影,而舒木蓉,此时却看到了她最熟悉的那面旗帜。
不远处,镶红旗的王旗高高飘扬,随风摇摆,舒木蓉甚至看到了,她自小时候就万分崇拜的那个身影。
可惜,虽然只有短短几里的距离,但有身前这个高大的身影作祟,这却像是天与海之间,几乎无法跨越。
在这些鞑子部族之中,虽然不是太过注重女人的贞操。
但像是岳托这种正经的老奴血脉,王公勋贵,在这方面,要求要更严格一些。
尤其是舒木蓉只能算是小门小户出身,没有太多的牛羊和部族。
这一来,舒木蓉也明白,就算后金破城,诛杀李元庆,救她出火海,她未来的日子,恐怕也比现在好不了多少。
都说红颜薄命,难道,她真的就是那薄命的红颜么?
李元庆此时并没有时间理会舒木蓉的心思。
与后金多次交战的经验,加之之前充足的准备,使他有充足的底气,可以稳坐钓鱼台,安心部署各部的防卫工作。
毕竟城池的修筑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只有五天,还有诸多的工作,需要修整完善。
李元庆具体部署了一下各部的工作,刚要令各人去准备。
但这时,远处的后金营地方向忽然传来了熟悉的鹿角号鸣声,大概在三四个牛录的士兵,正在集结调动,仿似是要对城池发动攻势。
众将也都停了下来。
顺子不由笑道:“嘿嘿!这事情有意思了啊!是杜度的正白旗!看来,这是个愣头青啊!”
孔有德也是大喜,“嘿嘿。顺子爷,有愣头青不是更好?儿郎们的功绩又要来了。”
身边众将也是人人兴奋,都没有想到,后金大军还没有扎下营地,居然就准备对城池发动进攻。
李元庆也是摇头失笑,杜度这厮,还真是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啊!
不过,既然杜度要战,李元庆又怎能怯战?
不满足他?
片刻,李元庆神色郑重起来,“来人!传我军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孔有德,这边我就交给你了!”
南门外的简易城门附近,正是孔有德的防御范围,一听李元庆这话,他不由大喜,“卑职遵命!卑职马上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