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岛又叫东江岛。
这主要是汉语和朝鲜语发音不同导致的差异。
此时,毛文龙上奏的‘平辽镇’迟迟没有得到批复,广宁军又已经覆灭,毛文龙各部,便以‘东江军’自称。
某种程度上来说,东江集团的体系,已经开始成型,这比历史上,要早了一年多。
安排商老六前往大沽口,与渠家进行粮食交易,李元庆直接乘船来到了皮岛。
张盘和陈忠比李元庆早回来一天,他们都已经来皮岛报过到,领回了补充的人手。
李元庆因为去了趟长生岛,又耽误了一天,正好没有碰到两人。
此次,朝廷的封赏,对李元庆三人而言,只是小头,毛文龙这边,才是真正的大头。
他被正式册封为总兵官,加太子少师,镇守皮岛(东江岛),虽然番号现在还没有明确,但毛文龙已经是响当当的大员,成为千里辽海、千里辽地,数百万辽民的精神领袖。
李元庆见到毛文龙时,毛文龙已经换上了崭新的一品大红官袍,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威势由内而外,让人本能的心生畏惧。
李元庆赶忙对毛文龙磕头行礼。
毛文龙哈哈大笑,“元庆,我就知道,你这几天回来。快快请起。”
他说着,亲手把李元庆扶起来。
李元庆心中不由一暖,即便升了官,毛文龙对自己,似乎并没有生分。
寒暄一番,李元庆没有太多隐瞒,直接对毛文龙汇报了此次进京的经过,包括跟张盘的分歧。
毛文龙闻言眉头紧皱,事实上,从陈忠和张盘那里,他已经得到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信息,但远没有李元庆本人说的和分析的更为详细。
李元庆静静的看着毛文龙,依照毛文龙的睿智,他必然不难看出,张盘热血冲顶时那番话的漏洞。
良久,毛文龙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柔和的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元庆,此事闹到这般,真是难为你了。”
李元庆一听这话,眼泪都要涌出来,“大帅,卑职,卑职……”
毛文龙笑着看着李元庆,“元庆,你是好孩子。张盘性子就是这样,你也不必跟他生气。皇上……”
毛文龙说着,顿了一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皇上也是想尽快平定辽事啊。”
李元庆点了点头,“大帅,这段时日,老奴西进蒙古,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毛文龙点点头,“元庆,你有什么想法?”
历史上,这段时日,毛文龙几乎想尽了办法,拼命骚扰着后金腹地,想给老奴制造麻烦。
但那时,东江本部(毛文龙本部,以后称东江本部)方面,由于后金军多次致命打击,实力非常孱弱,一直到天启二年末、三年初,大名鼎鼎的三矿徒他们,还有大批辽民青壮加入之后,才稍稍缓过气来。
规模声势看似都不小,但事实上,就像是挠痒痒一般,并未给老奴造成太大压力,反而,当老奴主力打趴了林丹汗之后,正蓝旗和镶红旗两部联合攻击旅顺,幸亏张盘亡命,拼死力守,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此时,东江本部虽然缺衣少粮,但人手充足,李元庆一时也有些摸不准毛文龙的心思了。
仔细想了一下,李元庆这才道:“大帅,我军现在实力不弱。卑职的意思,要么不做,要做,最好能见到一些成果。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毛文龙眉头一皱,“元庆,你是想对镇江下手?”
李元庆点点头,“大帅,强攻镇江,或许不智,但我们却可以围点打援,就像之前老奴对咱们一样。”
毛文龙眼睛不由一亮,仿似抓住了什么,“元庆,仔细说说……”
李元庆一笑,“大帅,我军人手不少,但兵甲却不利,若要强攻,枉费儿郎们的性命,实属不智。此时已是四月,麦子马上就要熟了。只待麦子熟时,我军威逼镇江城下……”
……
李元庆中午去的毛文龙房间,到了半夜快子时,毛文龙这才肯放李元庆出来。
原本等着李元庆喝酒的毛承禄、陈继盛、张攀这些人,干等了大半宿。
不过,这倒也省了李元庆不少麻烦,若是被这帮狠人抓住,今夜少不了又是一场宿醉。
回到临时驻地,躺在床上,李元庆也在仔细回味,今天与毛文龙的交流。
事实上,之所以想出围点打援这个办法,李元庆也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分为上中下三策,围点打援这招,只能算是中策。
毕竟,东江本部现在人手虽不少,但装备太烂了,虽没有间断训练,但很多人还要种田,操练的力度,十分有限。
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游击战,不以城池为目标,尽可能分散部队,用实战,去训练部队,抢夺人口、财物,让部队在小规模、小强度的战斗中不断成长,积累经验。
但毛文龙已经升为总兵,即便这种方式,可以斩获不少首级,但有朝廷方面的压力,他恐怕并不会接受。
而在张盘这边,毛文龙虽然力挺了李元庆,但张盘毕竟是毛文龙心腹中的心腹,李元庆也并不敢拿此事来冒险。
围点打援,不可避免的要与后金留守主力发生碰撞,但力度应该并不是太强,李元庆相信,只要毛文龙不是贪功冒进,也能有所收获。
但,与上策相比,这一策的伤亡,免不了要大上不少。
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这已经是他能力范围内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现在,也只能祈祷毛文龙有所收获,让东江本部愈发强大,李元庆这边,才会有更坚固的支撑。
而西线,李元庆辽南三部方面,李元庆也对毛文龙谈了他的看法。
张盘想打金州,这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后金军也不是傻子,对于金州前线的防守,自然是兵精粮足,三部就算有实力打下来,必定也要付出巨大的伤亡,虽然三人都升了官,但这明显不智。
金州不但城小,而且本地人口早已经被张盘吃下,现在几乎就是军城,完全的军事要塞,即便打下来,又能有什么好处?
无非是向朝廷报功时有复土功绩,好看一点罢了。
但在大局上,这又有个卵用?
李元庆的意思,是想出其不意,从海路走,尝试对复州和盖州,发动攻击。
复州和盖州都是辽南大城,虽被辽海包围,但却并不是一线战场,防守程度,也比金州要弱不少。
不论那一座,一旦打下来,不说财物,单是人口,就绝对有大收获。
但李元庆的目标太散,关键还是要看到时哪里兵力空虚,所以,毛文龙在原则上同意了李元庆的想法,具体实施,今后还要再商议。
最好的时机,就是麦子熟时,东江本部围攻镇江城之时,西线、东线,双线齐发。
李元庆也明白,这已经是毛文龙对自己最大力度的支持了。
此时,距离麦熟还有两个来月,李元庆也要趁这段时间,抓紧布局,操练军兵,争取到战争时,厚积薄发,奠定在辽南三部中头把交椅的地位。
经过了这么多的努力,天启二年,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
……
次日中午,从毛文龙这边走完了流程,李元庆顺利领到了东江本部补给自己的人手缺额。
不过,陈忠和张盘占了先,加之下一步毛文龙还要继续在辽海海岛‘分封’,本部人口也有些吃紧,李元庆这边,只领到了一千一百多号青壮。距离李元庆的游击衔,还差千人左右。
但这般形势下,李元庆又怎的还会不知足?
当天下午,张攀亲自率船队,送李元庆和青壮们前往广鹿岛。
船头上风很大,但已经不再那么寒冷,李元庆和张攀并肩而立,迎着海风,看向辽阔的大海。
张攀笑道:“元庆,真羡慕你们啊。你看,哥哥现在还是守备。”
李元庆不由一笑,“朝廷的封赏应该马上就到了。张大哥,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今年,咱们兄弟,都要大干一场啊。也为咱们的儿孙,多混下点基业。”
张攀哈哈大笑,“不错。元庆。大丈夫自当封妻荫子。我那婆娘,也有喜了。真是期待啊。”
李元庆一愣,不是吧。这两个哥们都这么猛,为何自己这边还没动静?
张攀也看出了李元庆的心思,笑道:“元庆,这方面,你可要加把劲了。”
李元庆有些无语,却重重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血缘才是最牢固的纽带,儿孙多了,才能显得家族更加强大,才会让麾下将士们,更加安心卖命。
有张攀的陪伴,旅途也不算无聊。
次日中午,船队抵达了广鹿岛,李元庆自是准备了一席好菜,又拉开陈忠作陪,三个老兄弟,大醉一场。
……
次日中午,张攀离去,广鹿岛老营这边,已经没有多少人手,长生岛那边的基础设施,也安排就绪了,李元庆也开始思量,将老营留守和铁匠铺方面,全面迁往长生岛。
正好,长生岛那边也传来消息,刘达斗到了,他带来了600多青壮。
这一来,李元庆麾下的青壮总数额,已经接近了3000人,基本上可以满足他游击将军头衔麾下的正统编制了。
按照大明的惯例,此时,李元庆已经有资格对本部命名了,就像是毛文龙本部称为东江军一般。
不过,就在这形势一片大好之时,铁匠铺方面,却传来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中午徐良在试射一杆鸟铳时,不幸发生了炸膛。庆幸的是,徐良反应非常快,在点燃火门的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异常,将鸟铳抛了出去,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