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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放着我来
    在梦准念出那句法诀之后,只见不远处的虚影将膝上“湛卢”拿起,然后站起身来,并没有急于出剑,而是左手双指并拢擦抚剑身,双眼充满怜爱。
    突然那道虚影双眼中绽放出两抹银光,抬起头看向立于龙卷中心岿然不动的龙青扬,然后将手中“湛卢”立于身前,缓缓指向前方。
    只见虚影双脚踏向海面,迅猛奔向龙青扬!
    “湛卢”剑身被银光包裹,所到之处的海面均被划出一线痕迹,海水绽向两侧,好不壮观!
    龙青扬感受到“湛卢”的浑身剑意,也不敢怠慢,双手握拳,周身龙卷转瞬消失,冲向天空的炸起海水也如瀑布般滚回海面,然后再次激起巨浪撞向未落之水,如此反复,倒是形成一幕波澜壮阔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不理会眼前的壮美景色,龙青扬收拳在腹,一脚踏出,顿时整个身躯同样迅猛前冲迎向“湛卢”,同时在空中砸出全力一拳,紫色拳罡犹如天劫紫雷般吞雷吐电,夹杂着龙青扬自身举世无敌的浩瀚意气一道轰向刺来的“湛卢”剑身!
    在“湛卢”发出银光的一刹那,高空中酝酿许久的第三道雷劫毫不迟疑的劈向它,而掠至高空的梦准岂会容许“湛卢”受劫,再次牵引气机将雷劫引至己身处。
    数次被牵引如玩物的雷劫仿佛生出情绪般怒吼一声,调转轨道狠狠砸向梦准!
    这一次梦准不再一味承受,而是主动出击,手持黑色气剑直冲下劈雷劫,周身燃起浓重的黑色气焰,自远处望去,犹如降临人世的诡异冥火。
    这第三道雷劫看上去粗壮远胜第一道,浓厚犹如实质紫色琼浆,似欲喷薄而出,雷身还有无数条挠心雷蛇攀爬缠绕。
    “轰!”
    眨眼工夫,梦准便与雷劫正面接触上,只听天空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彻声响,一束粗壮紫雷倾泻而下,砸入海面,整个视线所及的海域全都充斥电弧,成千上万的鱼群被击出海面,顿时化为灰烬。
    而在那束下劈紫雷中,一道浓黑光影缓慢攀爬,黑影似前刺枪头般迎击紫雷,自有一股舍我其谁的悲怆意境。
    浓黑光影正是舍命搏天劫的窟冢梦准!
    此时的梦准浑身剑意滂沱,将自身天象境界提升至最高,死命憋住那口气机,似一气化虹般忍受着天威浩荡的雷劫洗礼。
    在梦准与第三道雷劫对抗的同时,“湛卢”也与龙青扬的拳罡激烈相撞。
    “湛卢”整个剑身被银光包裹,在与拳罡接触的一瞬间便冲破剑身的银光束缚,剑意绵长更胜梦准,浓黑色泛着刺眼光亮的剑气狠狠向龙青扬刺将过去!
    又一声响彻东海的巨响爆发出来,整个海面犹如颠倒般出现了一丝空间裂痕,无数块海面凹陷下去,海水倒灌其中,形成一幕美不胜收的瀑布景观。
    而浓黑剑气的“湛卢”破去紫色拳罡后,将暴起海水拦腰切断,依旧去势不减地刺向龙青扬,后者见状微微讶然,手上却并不慌乱,双拳再次迅猛砸出几道拳罡,然后双臂交叉立于胸前,周身紫色罡气浓郁如盾护住他的整个身躯。
    “湛卢”带着自身剑意毫不留情地刺进龙青扬的护体罡气,强大的剑气将后者向后顶将出去,强烈的气劲一寸寸破开罡气,冲击波在龙青扬的身体四周向后流窜不止!
    待龙青扬身形止住,已经在五百丈之外!
    而持剑虚影先一步消散而去,通体黑色的“湛卢”在发出一声雀跃的铮铮声响后,也慢慢淡化为虚无。
    此时的龙青扬已没有先前的规整模样,披头散发如一介乞儿,身着袍服也已衣衫褴褛,两条手臂处更是已无衣物遮蔽,露出地肌肤如遭火灼,焦黑无生气。
    龙青扬倒不在乎形象如何,仰起头闭眼感受着刚才“湛卢”的浑身剑意,嘴角轻轻笑道:
    “湛湛然宽厚慈祥,出之有神,服之有威,不亏是上古神剑,仁道湛卢!”
    不待其品味完那抹剑意,一道撕心裂肺又带一丝解脱的惨叫声响彻在耳旁。
    龙青扬猛然转身瞧过去,只见那第三道紫雷已降劫完毕,消散全无,而一个黑点从高空中急速坠落下来,眼看就要摔进海面。
    也不见龙青扬有任何动作,下一刻便已出现在空中将那道身影接住,缓缓飘落于海面。
    安详躺在龙青扬怀中的正是以肉身对抗天劫的蓑衣老者梦准,只见后者浑身无衣物遮蔽,通体焦黑如炭,须发皆张,只余一丝气机。
    而天空中的藏雷乌云在“湛卢”消逝后,似乎找寻不到上古神剑的破戒气机,一声闷雷炸响,仿佛是在发泄愤怒,便悻悻然消散而去。
    梦准艰难睁开眼睛,看了眼龙青扬,竟是洒然笑了起来,估摸是扯动了全身疼痛,老人眉头紧锁,满脸冷汗如淋雨,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龙青扬见状运起几分气机传入老人体内,妄图以人力为老人续命。
    梦准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后者不必多此一举,稍微歇息了片刻后,用更加沙哑地声音说道:
    “老头子输了,咳……看来,看来这江湖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老头子一辈子都是个话匣子,这都要死了,也改不了这个唠叨的毛病,咳……咳……”
    说到此处,梦准喷出两口鲜血,鲜血已几近黑色,洒入海中渐渐转淡,好似从没出现。
    龙青扬也不再向老人输运气机,就那么安静看着梦准的脸,默不作声。
    “龙青扬,老头子到现在也不喜欢你这做派,没,没办法,输了就是输了,咳……之前遇到个更年轻的年轻人,耍了赖,可跟你,信用还是要讲的,咳!”
    龙青扬抚了抚梦准的胸口,后者先是伴随口吐鲜血胸前剧烈起伏,而后逐渐平静似无呼吸,不过那个沙哑地声音还是传进龙青扬的耳朵。
    “你能接下那地仙一剑,在老夫的意料之中,再过几年,江湖江山必有一乱,江湖有你,不管怎么个走法,倒也乱不到哪里去,那江山,自不用我们江湖人去管,老头子将死,还想试试能不能帮衬一下,之前说好的,莫要阻拦……”
    梦准话音将落,身躯已消散全无,而空中兀自出现两缕黑气,在龙青扬面前晃动了下,便分别飘起,一缕入东海城“观潮阁”,一缕急切掠向西北。
    龙青扬站起身来,不去看那缕飘入“观潮阁”的黑气,只是盯着那缕速度奇快的北奔之气,略微犹豫,最后还是洒然一笑,摇了摇头终究没有阻拦。
    也不管身上残破不堪的衣物,龙青扬向梦准消散之地深鞠一躬,然后转身看了眼“观潮阁”,便暴起身形掠向九重楼,嘴角玩味地轻声说道:
    “还是这臭脾气,老了也不安生,死了还要伏笔!就看看你这收官落子会有什么出息!”
    这场百年难遇的惊世一战就这样落下帷幕,整个东海城有幸见证此幕的看客们在惊魂甫定般的震惊之余,不管看得懂看不懂,皆是大呼过瘾。
    虽然有太多人注定看不懂这场旷世之战的来龙去脉,却也不影响他们畅快无比的激动心情。
    别管这场战斗怎么样精彩,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那个做了近百年的天下第一,毫无疑问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
    而观战位置极佳的“观潮阁”内,有四人率先回过神来。
    其中之一的沈伴凤瞧了瞧晕厥过去的秦莫图,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
    “由你收官,不知优劣吉凶,也罢,有我看着,倒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就在此时,有一人扛刀走了过来,先是瞧了瞧即使被面纱遮住也依然风华绝代的叶飞鱼,然后定睛打量了一番沈伴凤,最后便将目光停留在伏案而睡的秦莫图身上。
    沈伴凤在来人走来之时,便打量过那人,一身江湖草莽的随意装扮,肩上大刀用布随意裹起,刀柄系着一个锦鲤丝带,还是鲜红色。
    那大汉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四角桌的空座上,将肩上大刀拿下摔在桌面,发出“哐当”一声响。
    叶飞鱼被这一声惊醒过来,先是看到自己身边多了个虬髯刀客,还没来得及惊慌失措,就看到秦莫图趴在桌面上昏迷不醒,赶忙站起身来,带着哭腔道:
    “飞凤,飞凤,你怎么了?沈公子,飞凤他怎么了?”
    “死不了。”
    沈伴凤谈谈说了句,然后继续看着身侧的刀客,嘴角挂笑,玩味至极。
    “姑娘,开个价,这小子我要了!”
    那虬髯刀客也不客气,自顾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盯着沈伴凤说道。
    沈伴凤同样抿了口酒,不理会一旁暗自神伤的叶飞鱼,笑问道:
    “兄弟出多少?”
    其实与秦莫图相处了这么久,沈伴凤在说话处事上多少有些后者的味道,只是她自己毫无察觉而已。
    那虬髯刀客眼见有戏,四下看了看,在两处靠窗地方略微停了停,便往桌前靠了靠,嘿嘿笑了声,悄声说道:
    “姑娘爽快!在下‘红锦鲤’顾欢,废话不多说,要什么给什么!”
    沈伴凤斜眼看了那虬髯刀客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
    “武评十一,‘红锦鲤’顾欢?”
    “正是在下!除了我这把‘血头颅’,什么都行!”
    “刀就算了,顾大侠,我想要的怕你给不了。”
    “姑娘只管开价!”
    沈伴凤朝叶飞鱼使了个眼色,突然眼神凌厉起来,然后左手一摆,将刚刚抱起秦莫图的叶飞鱼生生震到自己身后,同时右手握住桌上的符剑“化虹”,站起身来冷冷说道:
    “你的命!”
    顾欢听到沈伴凤这句话后,不怒反笑,轻声嘀咕道: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好久没打架,都没人记得我‘红锦鲤’为什么做得了这武评第十一!”
    就在顾欢欲要暴走之时,叶飞鱼怀中的秦莫图身子剧烈颤抖起来,然后双眼突然睁开,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可气模样,大喊一声道:
    “放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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