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大少爷眼中的火焰,我看到的是蔓延在天空中的战火,与倾塌后坠落人间的宫殿。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仙高高在上,吃着百姓的贡品,却还要降下灾难,立威统治。同样是三界之中,当你看到了自己心爱的人被权术的战争波及,惨死在青天之下,大闹天宫便是必然。
大少爷果真是曾经屹立在东海岸边,承受雷鸣电闪、狂风骤雨和惊涛拍岸的灵石。承受了千万年的磨炼同样也吸收了千万年的天地精华,变成了传说中的通灵石猴。
通灵石猴诞生,与那座山的山灵相爱可谓是顺其自然。山灵的父亲是山神,看中了通灵石猴的本领,想要利用他得能耐,让自己在山神之中更有地位,便没有阻止这场姻缘。他想等到时机成熟,让通灵石猴直接进入天界,成为一个能给他撑腰的神仙女婿。
然后通灵石猴天生顽劣,根本无法接受天界的规章制度,在天界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战中,得罪了权势,被贬为了妖魔。于是山神怕连累了自己,迫使山灵与通灵石猴分离。
区分神与妖的,从来都不是善恶。同样的一个生灵,获得编制就是神仙,没有编制便是妖怪。
通灵石猴不服管制,成为了妖,被流放了几百年。在这几百年中,他认识了其他两个灵猴,同样因不服管制而被流放的赤尻马猴和通背猿猴,并且还和他们志趣相投成为了朋友。并且还在这期间,积累了许多其他被流放的神仙,和放荡不羁的妖怪朋友。
通灵石猴爱上的山灵,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便被他父亲胁迫,加入了天庭的军队。
三个灵猴的妖怪团体逐渐庞大,威胁到了天庭的统治。于是天庭便差遣天兵天将去讨伐他们。
通灵石猴与山灵再次相遇,便是在这无情的战场之上。两军交锋之中,他们谁都无法下手。通灵石猴被人暗算,打下山崖。跌落的瞬间看到自己的爱人被她的亲爹一掌打死!
怒火从他全身喷发,他和他的两个兄弟,不顾一切的与天兵天将恶斗。天兵天将因为轻敌,被愤怒的三只灵猴彻底打崩。而通灵石猴也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要一鼓作气,砸烂这无情无义的天宫!
“不是因为弼马温的事啊……”
我对大少爷问道。他无奈的一笑,摇着头说道:
“没有这个说法,天马只是凡人的幻想,事实上,天庭之上根本就没有马,不过确实有马妖晋升成为的神仙。”
“那些七十二天罡三十六地煞也只是吴承恩的幻想而已,他当时是一个学艺不精的天师,被生活所迫才写书赚钱的。天上根本就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好,还不如凡人的宫殿。”
不过南天门是有的,通灵石猴带着妖魔大军杀到南天门。那时候天宫的精锐才反应过来,在南天门展开了一场异常惨烈的厮杀。
大少爷回想到那一战的时候,他眼中闪烁的火焰更加的剧烈。妖魔也是生命,神仙也是生命,那一战的战火燃烧了百万的生灵,生灵涂炭一词,便是从这里来的。
战火蔓延到天庭,红色的烈焰染红了天空,仿佛岩浆倒流的火雨倾盆而下。那些流星一般陨落的,不是倾塌的石柱和崩塌的宫殿,而是那些成道升仙的神仙的尸骨,和那些好不容易修炼成人形的妖怪。
那一战,虽比不上曾经青神红鬼抗击天庭的气势磅礴,但是从惨烈程度上,却堪称前无古人。而大少爷作为那一战的领袖,至今也无法忘怀,每一个同伴、每一个战友倒在他身边的脸孔。
是为了爱情,怒发冲冠为红颜。踏破南天誓向前。
也不全是为了爱情!
一纸空文便是仙,妖魔鬼怪皆避嫌!
“最后,过了千年我才明白,那场大战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少爷从自己的记忆之中回来之后,对我非常感慨的说道。
“为了什么?”
我问他。此时,我脑海中还定格在尸骨堆积成山的仙界,巨大的石柱倒塌倾轧在那些惨死的仙灵身上的场面之中。
“为了什么?呵呵,你问我为了什么?”
大少爷反问道。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我说道:
“就为了一句,凭什么!”
是的,就为了凭什么!
凭什么你主宰世间万物?凭什么将他们定义为妖魔?凭什么你食其贡品还要灭其心志?凭什么让你享有荣华富贵还要将其他人践踏在脚下?
凭什么?
一棒打碎了巨灵神的脑壳!我要问你一句凭什么?
一棒打垮了彩虹桥的光华!我要问你一句凭什么?
一棒打漏了金銮殿的屋顶!我要问你一句凭什么?
一棒打崩了长青天的根基!我要问你一句凭什么?
通灵石猴过南天门的时候,脚下是百万妖魔的尸体和更多的神仙的躯壳。他手中是那传说中的如意金箍棒,他肩上是所有为他、为天下所有公平正义、世间道义所牺牲的生灵的愿景。
而他身后,站着的则是他的好兄弟,赤尻马猴和通背猿猴。
金銮殿下,罡风正猛,彩旗烈烈,冲阵在即!
大闹天宫,最终也只不过是一个“闹”字而已。这一点西游记的诠释还是很到位的。当三个猴妖杀出重围的,冲到了金銮殿下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次战争他们要面对敌人就在他们面前。
他们面对的不是军队,不是神仙,不是所谓的西方佛教的救兵。他们面对的,是体制!
更多的体制内的拥护者站在他们面前,眼中同样燃烧着火焰。只不过他们眼中燃烧的,是为了体制而疯狂的、可怖、可悲的火焰。
所以当时通灵石猴的倒数第二棒,打在了赤尻马猴和通背猿猴身上。
只一棒,便将这两个同生共死的战友打下了天宫。
而他的最后一棒,高高举起却从未落下。因为他知道,今天的杀戮已经太多,想要改变体制,并不是只靠他手中的如意金箍棒。所以,他故意露了一个破绽,让自己硬生生的被敌人擒获。
接下来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被刀砍斧剁加雷劈,被扔到了炼丹炉中练就了火眼金睛。事实上,在山灵死的时候,通灵猿猴就已经死了。但是天宫将他擒获之后,却怎么都无法将其毁灭,最终只能够将他封印在了五指山下。
只因为,肉体可以被破坏,但是理念永存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