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张奇峰的笑容僵在脸上,刚刚眉飞色舞的模样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挫败和不安,“她干嘛要回南港?南港的人对她那么不好,她回去了,日子怎么过啊?”
黎元淮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她完全能理解秦诗言的做法,甚至于,在理性上也更偏向于支持她的决定。
可是她却不能这样对张奇峰说。
或者说,她不忍心这样对他说。
所以俩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说话,可是气氛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差。
黎伯烧站在一旁,用手掌去遮着太阳,对于这俩人的大眼瞪小眼非常的敬谢不敏……
有话就说话,这么干待着算什么事儿呢。
“我拜托你们,有什么事儿不能进去再说嘛?我会晒黑的好不好?”她没好气地抱怨着。
张奇峰闻言,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突破口一样,忽然恶狠狠地看向黎伯烧,斥道:“你闭嘴!关你什么事儿?”
黎伯烧被他吓了一跳,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我闭嘴?你有病吧你?”她即刻竖起汗毛反唇相讥:“是我让那什么谁谁谁的回南港的?是我留不住他的?我和我侄女儿说话你才应该闭嘴吧?女人说话男人少擦嘴!”
黎伯烧兴许真的是气急了,说话时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两个字时,飞快翻动的舌头彻底抛弃了平翘舌咬字,硬生生把“插嘴”说成了“擦嘴”。
不过这零星的口误,可并不耽误她震慑住黎元淮和张奇峰俩人。
黎元淮从没见过黎伯烧发火,这会儿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张奇峰也一样恍惚着。
他不仅是没看过黎伯烧发火,从小到大,敢对他发火的人就没有几个,他当然惊讶。
可更多的,还是生气吧……
此时此刻,他满心就只有一个字:靠!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在上清街撒野,是胆子大了忘了害怕了吗?
黎元淮见他青筋暴起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又犯了唯我独尊的怪病了。
“姑,哎,奇峰,咱们先进去吧。”她本想劝劝黎伯烧,可刚说了两个字,后者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自己,专心对付张奇峰就行,便只好又转向了张奇峰,“行了,你上楼,我跟你细说。”
张奇峰权衡片刻,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压下了心中火气,只冷冷白了黎伯烧一眼,便转身上楼了。
“走吧。”黎元淮赶紧搂住黎伯烧的胳膊,扯着她往楼上走。
黎伯烧好像不太乐意上楼似的,嘟嘟囔囔地往后扯。
“干嘛去啊,我不愿意看见他,一天天的,跟谁耍少爷脾气呢,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他张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南港,一文不值,跟我拽什么拽,这要是让我哥知道了,肯定有他好……”她一边往晏家走,一边小声的嘟嘟囔囔腹诽着,说到这里,又忽然停下。
黎元淮注意到她的变化,转头看过去,见她两眼发直,似乎是在放空。
哎,这也是个可怜孩子。
明明都是可怜孩子,何苦为难彼此呢?
黎元淮知道她是想起了黎伯焱,默默叹了口气,走进晏家大门后,先进客厅,跟晏老打招呼。
晏老正坐在厅里喝茶,见她们两个人进来,目光落在黎伯烧身上,顿了顿,才笑着问:“哟,淮淮,这是谁啊?”
黎元淮拉着黎伯烧过去,跟晏老打招呼:“爷爷,这是我姑姑啊,南港的姑姑,您不记得啦?她小时候还来家里过年呢,跟奇峰吵起来,把奇峰头发都烧了……”
老爷子皱眉细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是有这么个人。随即哈哈大笑着:“是啊,小姑娘,可霸道着呢。”
没错啊,是霸道。
可也挺可爱的。
黎元淮对黎伯烧笑了笑,后者整了一下呼吸,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温婉的大家闺秀。
“爷爷,我叫黎伯烧,大概会长住在大伯母家了,往后少不得叨扰,还请爷爷别嫌弃我不懂事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多指点指点我。”黎伯烧笑得娇憨。
黎元淮在她身旁站着,默默感叹着,到底是黎伯焱带大的孩子啊,这与沟通能力可不是盖的……
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和张奇峰吵架时咄咄逼人的样子。
“哦,哦。”晏老啜饮了一口茶水,“好,好,以后经常过来玩啊,和淮淮一样,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
他这话是客套话不假,可也是实话。
黎伯烧当然开开心心应承下来。
“我知道啦。”
黎元淮着急上楼去,这会儿也笑着说:“那我们先上楼啦。”
晏老抿唇摆手:“去吧去吧。”
黎元淮得令,立刻带着黎伯烧上楼,她本就着急,跑得快些,可还没走到二楼,就被早等在房间门口的张奇峰拽进屋里去了。
把她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了。
“你吓死我了!”黎元淮好容易站稳,立刻捂着胸口,可吓得不轻。
晏飞白皱眉,似乎颇为不满,见张奇峰还扯着黎元淮,不由得轻轻一拉,她便坐到了床上。
黎元淮抬起头,看见晏飞白不满地看着张奇峰,语气不善道:“奇峰,你适可而止吧,淮淮不是为了让你呼来喝去才上来的,也不是为了你才找的秦诗言。”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拿自己当太阳了。
张奇峰诧异地看向晏飞白,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他情绪不稳言语无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被晏飞白训斥,更是愤恨不平,眸中带了孤注一掷的冷漠和决心,当下便冷笑着,来回扫视着晏飞白和黎元淮。
“行,现在你们是好了是吧?都开始学会重色轻友了,是吧?”他声音极冷,听得黎元淮心里一惊。
“这个……”她赶紧拉住晏飞白,阻止他接着说下去,她讨厌看到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站在她面前吵个不停,而且吵架的原因还多半是因为她。
于是赶紧岔开话题:“行了,有正事儿就说正事儿,吵架有什么意义的……”她站起身,横在这俩人面前,将晏飞白挡在身后,只对张奇峰说:“秦诗言是下午两点的火车,她昨晚说过走之前想见你,你……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