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淮想着唐初要到了,也应该挂电话了,可又有些舍不得,总想着趁着有时间,再和他多说几句话,再多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呀。
所以挂电话前,她便忽然问他:“哎,飞白。你知道唐初是怎么答应过来的吗?”
这晏飞白自是不知了。
黎元淮便笑着给他讲着事情的原委:“你知道吗?我叔叔这人,平常看着跟个长不大的毛孩子似的,可办起事儿来真是个狠角色啊。他看唐初三催四请都不来,就毛了,竟然直接跑去部队,把人给塞上车接回来了。你也知道,唐初可是刚进了特种部队不久啊,他也真敢。你知道他下午来电话时说话都不囫囵了,估计肯定是挂彩了,可把姑姑担心坏了。”
所以刚刚黎伯烧才早早的下楼等着,就为了第一时间看看她哥哥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晏飞白听得她在这边长篇大论,自己却只在那头温柔地笑,一声声地应着,仿佛光是听她说话,便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了。
黎元淮听见他笑了,这才觉得安心,连带着,刚打电话时候的那阵紧张感也随之消弭了,现在心中仅剩下的,是对晏飞白的保护欲和对唐初的心势在必得的信心。
果然果然,在见唐初之前,给晏飞白打个电话,是极好的决定呢。
她作如是感想。
“好了,那我不跟你说了,我要下去吊吊嗓子,一会儿要大显身手呀……”她说完,匆匆忙忙就要挂断电话。
晏飞白却叫住了她。
她便问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晏飞白沉了口气,之后才认真地说:“事情成不成不要紧,你不必要为了任何事情委屈自己,就算为了我,更不行。”
黎元淮一愣。
随即感觉心中似被一股暖流绕过,融得她说不出的快乐。
“嗯,我知道了。”她轻声应着。
晏飞白这才放心挂断了电话。
黎元淮看着手机屏幕由明变暗,抿着唇,心想这个晏飞白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这种时候对她说这种话,不就是让她为了他甘心情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吗?
她摇摇头,将手机放在了面前的化妆台上,便匆匆下楼了。
当初唐初拒绝来黎家赴宴时,她也没想到自己最后终还是被这个惯会死缠烂打的黎伯焱给从部队里“请”了回来。
所以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半推半就不情不愿的到黎家来做客了。
其实,这黎家她也并不是没来过。
毕竟,她可是唐家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孩子,对于身在南港的大大小小的商界、政界、军界家庭都有一定的了解和接触,这黎家生意做得好,自然与唐家也有往来。而黎伯焱,她也的确是当作朋友来相处着的,凭良心说,他开口,她是应当去帮一帮的。
可即便如此,她对黎家,仍然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厌弃的。
究其原因,便是这黎家本身,虽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可黎家内里,却有一只极其可怖的洪水猛兽,几乎令满南港高官富贾都闻风丧胆。
是了,唐初所忌惮厌弃的,就是那个终日里吃斋念佛不理世事的黎太太了。
最近十几年里,这位黎太太的确是安静平稳了许多,每日青灯古佛为伴,从不与外人交际,每天只呆在家里养育一双儿女,日子过得再简单不过了。
可在十几年前,在南港的夫人交际圈里,人人提起这个黎太太,无一不是一脸的厌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道理不假,这家家户户的日子怎么过,到底舒不舒服,也只有过日子的人自己才知道,所以旁人不好对任何人的生活过多置喙。
毕竟,就算表面上表现得再风光,内里有多肮脏龌龊,只要你不想让旁人知晓,那旁人再多的猜测也只是猜测,永远没办法定义成事实。
许多富人家庭都是一样的,披着光鲜亮丽奢华尊贵的外衣,却藏着千疮百孔肮脏不堪内里。
其实,家丑,不管是外扬还是不外扬的,说到底也都是家里的事情,总与旁人无干。
可这位善于宣扬家丑的黎太太,之所以会将自己变成整个南港的笑柄,并且被整个夫人交际圈里厌弃的原因是:她不仅爱好扬家丑,她还爱好,扬他人家丑。
明明大家都是过着差不多的可怜生活,可旁人精心修饰过的华丽精美往往被她的不加掩饰而迅速击垮,可不让她一下子就变成了众矢之的?
早些年,在黎先生还记得南港有个房子是自己的家的时候,每每回到家里,必定都与这位黎太太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
这位黎太太仿佛天生不知面子为何物,每每与黎先生闹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甚至严重到了,凡是与黎先生交好的各家先生们,也总少不了被这位黎太太攻击揭露,最终大家都混了个体无完肤。
偏偏这位黎太太最喜欢的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天到晚的调查着自己的丈夫不说,还要顺带调查别人的丈夫,简直像是要把自己培养成南港第一狗仔的架势。
旁的狗仔顶多写写报道就算了,寻常时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可黎太太不同啊,黎家家中宽裕富庶,有些事情自然能闹多大就闹多大了。
于是乎,从那时开始,这位黎太太便成了令众人闻风丧胆的女人了,人送外号,二奶稽查大队大队长。
唐家虽然未被这个稽查大队的大队长牵扯过,可却最是好面子,对于这样为一己私欲竟能口无遮拦的女人,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唐初则是尤其讨厌这种满心只有男人没有其他的女人,便更不愿与她有过多牵连。
即便黎太太这些年已经是从容了许多,她也不愿意与这样的人来往。
所以她几乎是被黎伯焱半推搡着进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