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去看着沐雨生，葛凌跟周冲的目光也都放在了沐雨生的身上。
    沐雨生看我们都注视着他，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说：“没事，我们谈了谈。他要去巡山，我就自己回来了。”
    我眼珠转了转，看沐雨生的样子，一定是沐清源跟他说了什么话，不然，沐雨生不会面上显得这么平静……
    难道说，沐清源真的是有事情在隐瞒着沐雨生，而且之前一直在做戏？
    看到我探究的眼神，沐雨生叹了口气，说：“事情很复杂，不是我一开始想象的那样，也没有按照他一开始设想的轨迹发展。凌哥，嫂子，我的事不急。我先陪你们去阴司找皎皎，回来之后，我再解决这个事情。”
    我在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劝沐雨生留下来。可沐雨生却又接着说：“他告诉我，真相跟因果树息息相关。我如果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只有找到因果树，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葛凌脸色平淡，眼眸却紧紧地盯着沐雨生，沉声说：“也就是说，你相信他是有苦衷，才做下这些事情？包括未婚生子，逢场作戏，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这一切，你认为他是有苦衷的？”
    “葛凌……”我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好，赶紧拽了拽葛凌的袖子。我知道葛凌是真的打心眼里把沐雨生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只会为沐雨生好。可现在沐雨生情绪还不太稳定，我怕葛凌这么说之后，沐雨生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沐雨生即便浑身都在抖，还是痛苦而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凌哥，我想给他一次机会，也给我一次机会。”
    葛凌久久地看着沐雨生，良久，才吐了口气，说：“好。”
    沐清源去巡山，起码要几天才能回来。而我们明晚就要下阴司。不过这样也好。沐清源不在，我们也没有之前那么拘束了。沐雨生虽然心里压着事情，可情绪看起来也稳定了不少。
    嘉陵笑嘻嘻地告诉我们，他们当时被派来镇守昆嵛山的时候，这里还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后来还是嘉陵揪了一队阴兵过来，几天之内就造起了一处房屋，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小院儿。而且里头陈设啊什么的，一大部分都是嘉陵从沐老爷子的补给中看着顺眼的，就直接扒下来用了的。反正是他跟沐清源共住的房子，也不算是亏。
    不过，我倒是也明白了些，嘉陵摇钱树的名号，到底是怎么来的。嘉陵到底是怎么赚到那么多钱的。
    说起来，也就两个字儿。
    走私。
    阴司除了之前跟着独孤府过去的人，没有几个活人，自然也没有几种活物。
    人长期生活在阴司，纵然有独孤常磬和天道的庇佑，可终究免不了种种欲望。
    按理说，修道之人，能辟谷数日，口腹之欲都不是很旺盛。可嘉陵这里，卖的最好的，恰恰是吃食和酒。
    来自阳世间精心烹调的佳肴真馔，和窖藏了数十年数百年的酒，都是来钱来的吓人的最好商品。
    除此之外，就是药材。
    阴司多的是治鬼的手段，少的却是治人的医生。阴司长出来的东西，都是死物，就算是用，也只能给鬼用。而阳世间长出来的草药，是有灵气的，无论是治人还是治鬼，都是极好的东西。
    沐老爷子早就知道这桩交易，嘉陵走私的货品，大多数也都是跟紫巽这次送我们过来一样，是派人空运过来的。甚至于可以说，这是一条完整的交易链了。
    李先生之前用在阴司的关系，连夜给葛凌兑换出来的阴钱的钱单子，也正是通过这种途径。只不过，经手人不是嘉陵罢了。
    “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你们身上有大笔阴钱，就足够你们行事的了。”嘉陵淡淡地说：“你们到了酆都，别急着进城，向城外行二里路，有个叫藏山的地方。藏山上有一处别院，原本是鬼眼先生的住所，可鬼眼如今假死逃遁又伤了独孤渊，寻常人鬼都不会过去，唯独只有独孤琴，会在明晚寅时去往那个别院。独孤琴出门，身边往往只会带一个侍卫，是修罗族的一个王子，叫呼延，一手杀人的好活。你们当心些。”
    “独孤琴为什么会在明晚寅时过去？”我疑惑地开口问。
    嘉陵却笑的高深莫测：“鬼眼头三，她自然会去。”
    行吧……我翻了个白眼儿，反正有葛凌在，想来我也不需要怎么动脑子。到时候，我直接跟着葛凌就行了。这种高智商的活儿，还真不是我能干的。
    这时候，我才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紫巽呢？”我一惊，回神四处看，却都没有看到紫巽的身影。
    这里可是昆嵛山！沐老爷子叫紫巽跟着我们，跟我们一起，他万一出了个什么事，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怎么跟沐老爷子交代？
    “你说那只半妖？”嘉陵抠了抠鼻子，弹出去一团不明的黏腻东西，闲闲地指了指门外：“这俩冤家刚开始说话，这半妖就自个儿偷偷摸摸地溜出去了。我瞧着他就一送货的，还以为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就没理他。”
    “我去找。”葛凌沉声道，就要起身。
    我刚要跟葛凌一起出去，葛凌就把我按住了：“外头冷，你在这里等我。”
    周冲却抬起眼来，说：“我跟你一起出去。”
    我被葛凌按住了，葛凌倒是没拦周冲，俩人一块走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头就只剩下了我跟嘉陵，免不得觉得有些尴尬。
    “啧……”嘉陵端详了我一会儿，忽然说：“会烧饭吗？”
    我一愣，老老实实地说：“会一点。”
    不说什么大厨的水平吧……我在家也经常烧饭给爸妈吃，整治两个菜出来，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好。”嘉陵点了点头，走过去，在一堆货中挑挑拣拣，挑了几个我熟悉的盒子出来，说：“去下面吧。”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嘉陵怀中抱着的盒子，有些艰难地呆滞说：“我们大老远过来……你让我去下泡面？”
    可不是嘛……味道还挺多，什么红烧牛肉、酸菜牛肉、香菇炖鸡……
    看嘉陵一脸平常的样子，难不成，嘉陵跟沐清源在这里足足吃了十年的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