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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身世共鸣所思所图
    所有的仙使簇拥在天女身旁,慢慢向画面边际延伸,一概手捧鲜花宝器等虔诚供奉,背对着画面外的观者。
    唯有一位仙使立于天女背后,露出一张素净的脸,目光望向身前的天女,手中拿着一杆长长的毛笔。好似一个默默无闻的守护者。
    何容与招手让杜远亭随自己来,杜远亭跟他走出正面大窟。
    来到旁边的洞窟中,便见到这里竟然也画着天女图,只是这里的天女不是正对,而是飘逸灵动走在前面,身后追随着无数的神仙。
    天女的手细糯如柔夷,轻轻向前探着,而在她的前方恭敬牵引着的人,竟是之前壁画里那位执笔的仙使。
    杜远亭看得思绪很乱。
    何容与继续带他在其他洞窟中穿行,每一间里面都画着那位天女,虽姿态各异,场景不同。她的身边却一定伴随着那位特别的仙使。
    这样换谁都猜出来了,那位仙使多半就是绘制壁画之人。
    然而山中这么多座窟,仅仅开凿便需要年岁,更何况如此作画,非是技艺精湛的工匠,无以为之。
    若是一人之力,凿窟绘景,那该是何等的虔诚与执着。
    何容与走下山石长阶,在石窟前停步:“或许曾经的宿星阁,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杜远亭朝下看去:“这要如何查证?”
    何容与:“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杜远亭顺着石阶朝他走来,半途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幽深的洞窟。
    “方才来时,远亭曾提及此地山峰状貌奇特。”何容与道,“的确如此,此处曾被诸多仙门列为禁地,将其视为不洁。故,此地素来鲜少有人踏足。我当年游历各方,途径山外也被本地仙门警告,勿要靠近沾染此地污名。”
    他叹道:“如今误闯至此,并不丝毫觉得脏污,反而有些感慨情之至纯至真了。”
    杜远亭站在他面前:“为何说此地于你我不同?”
    何容与道:“因为兰宫于你我而言,与旁人不同。”
    杜远亭眼皮一跳,沉默不言。
    “你、我,兰宫,我们的身世有些相似之处。”何容与摇扇道,“我虽在宿星阁成长,可本是江流弃婴,被日月堂堂主收养,论及出身,我不过是尘埃。故此我时常想,其他没有和我一样被善者收留的弃子,又是何等命运。”
    漫天星辰闪烁,微光点点。
    何容与望着星宇,将扇浅扣在胸口:“远亭,其实你怜惜过兰宫。”
    杜远亭背影无声。
    “你希望他守住底线,不去屈身侍奉荣华,我看得出来。”何容与道,“你也曾相信他守住了,不是吗。”
    何容与说着走向山下,杜远亭站在原地:“这又有何干?”
    “远亭想一想。”何容与回头望着他,“你的南征为什么,现在可否能想明白了?”
    杜远亭仰头面对星穹。
    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南征,和蒋兰宫有什么关系?
    和今次这一山洞窟壁画又有什么关系?
    和弃子,和收留,和命运……
    ——到底是什么关联?
    “你想让我跟蒋殿和解。”杜远亭忽然想通,“不能,我和你们不一样。”
    何容与不急不燥,等待着他的话语。
    “我不在乎别人的命。”杜远亭道,“蒋殿侍奉杜岸是他的事,死了也是他活该。”
    何容与目光撇开,没有强行辩解。
    杜远亭莫名其妙地想到那双手,那双柔夷似白皙的手钩子似的抓在他胸膛里,一点点将他的耐心撕裂。
    烦躁,厌恶,无法控制地想要逃离。
    杜远亭额上青筋暴跳,他恨不能将幻觉中那双手剁到血肉模糊,以彻底瓦解心头之恨。
    何容与察觉到他沉沉压抑的躁郁,羽扇一挥,将杜远亭满脑子沸腾的血挥冷。
    “但愿你早些明白,或许不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选择。”何容与道。
    “你这段时间到底都想了什么?”杜远亭追上来问他,“若想让我放弃,以前为何不说?”
    “我现在也没有让你放弃。”何容与淡淡道,“但我如今承认,当年我凭一己判断说动你起兵,是大错特错。”
    杜远亭和他面面相觑。
    “那我今后该做什么?”杜远亭许久后问道。
    何容与看着他迷茫的双眼,答道:“活下去。”
    杜远亭依旧茫然:“那不是当然?”
    何容与:“那就想当然地活着吧。”
    说罢他摇扇化出无数光辉朦胧的白鹭,簇拥在自己和杜远亭的身旁。
    “该回去了。”何容与说,“一会儿我会先送你到慕容那里,然后我要再出一趟门。”
    “去哪儿?”杜远亭拨开白鹭挥舞的羽翼。
    时至破晓,日光茫茫漫过山岗,映照在无数奇异的峰峦之上。夜里令人不解状貌的山锋,恍然间被阳光照耀得色如渥丹,灿若明霞。
    何容与背对旭日,默默望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