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兰宫不解其意,便收了伞,一手仍攥紧伞柄,另一手伸出长袖,稍稍摊开示意了一下。
杜远亭的眼睛跟着他的指尖走,眉头却越拧越紧。
“另一只手。”杜远亭道。
法器扔出去还能控制,倒也不算缴械,蒋兰宫索性袒露两手,任凭他看。
杜远亭的眼神令他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凉意。
朔风剑上电火噼里啪啦响得愈发厉害。
蒋兰宫察觉到杀意,心下一惊。
那黑色剑刃转眼便爆出剑气,蒋兰宫蓦地撑开白伞挡下一击:“远亭兄不满意,我还有别的办法证明!”
杜远亭一声不吭再次动手,蒋兰宫发出灵爆反击,浓云在二人交锋之中卷成涡流。
蒋兰宫摇伞柄扫开朔风剑气,发力直逼眼前,两人近身相搏。
“我能解释!”蒋兰宫道。
“滚。”杜远亭一击放出吞天纵,蒋兰宫退身斗战,白伞如刃挥断飓风。
蒋兰宫不想放弃:“你我在辽肃府的事好多亚父都不知道,我记得一清二楚,只要你肯对质……”
杜远亭硬生生中断:“我不记得。”
蒋兰宫方才在他要求证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疑惑,以为对方的反叛或许有其他更好解决的诱因。
然而现在又回到了初始。
杜远亭虽莽却不蠢,他哪里会不记得过去的事。
只是如今自己是蒋殿还是其他人,对于他来说都一样罢了。
复仇反魔统统都是借口,区区辽肃宗宗主之位满足不了他,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天君的位置。
蒋兰宫故意不愿去想另一种可能。
那简简单单的一个要求,看一看手,究竟看出了什么?
也是一个挑/衅的引子罢了,一定只是如此。
不可能就凭这样一个记忆中根本不存在的动作,就确定不是蒋殿!
“难道记忆真的不对……”蒋兰宫脑海中一个声音沉浮不休,“难道那一切真的只是臆想……可是杜萦回说过的话对上了……为什么杜远亭的要求却完全没有印象……”
蒋兰宫急忙止住思绪。
曾经杜萦回的行为那般古怪,反复的试探,似乎在证明着什么。
蒋兰宫一直猜测,也猜出了他试探的大概,可是一想到就心绞不止头痛欲裂。
“不可能……我用了那么多次离魂露,却没魂飞魄散而死。”蒋兰宫越控制越忍不住地想道,“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他忽然想到杜萦回那件虽承诺过尚未交代的事。
对呀,这次重新相会之后自己所恐惧的……不就是那件事吗……
原来真正压在心上的,并不只是对杜家人的死有所愧疚,也不只在于当年未能避免老宗主的离世。那些都说通了,讲明白了,蒋兰宫这段时间都错以为完全解决问题,将自己给蒙蔽。
他怕的明明是杜萦回瞒着自己查证的那件事啊。
怪不得杜远亭会说跳舞根本就算不上证明。
连杜萦回当年都没有确信,一直调查到如今!
蒋兰宫稳住了伞没乱阵脚,可他胸中已经堵得要窒息了。
亲自出征阵前,就是为了早一点杀掉杜远亭,不再浪费和拖沓时间导致变数。直至现在蒋兰宫也没有后悔与他当面相争。
山中数十万人依靠着他们的天君,八州今后的一切都担在肩上。
现在自己没别的身份,只是怀赦天君。
蒋兰宫依旧稳于泰山,攻势愈发霸道,每一击都为毙命而去,势必要将敌人铲除。
杜远亭的蛮横剑法正中蒋兰宫下怀,他所有的功法都是从辽肃宗化用而来,因此最擅长应对的也是辽肃宗。以柔克刚,百试不厌。
两人皆不肯给对方活路,顷刻间已交锋百十回合,打得云开云聚,风卷雷鸣。
朔风倒钩与白伞伞骨再度相接,刹那间夺目天火燃遍云层。
杜远亭从黑刃的电光中看到那伞盖之后,蒋兰宫眼眸被强光映得透明,泛起明艳的赤红。
浓眉沉沉压住眼睛,杜远亭冷冷道:“竟敢硬抗。”
“问我境界时就该想到。”蒋兰宫冷笑,“既然早就确定我是谁,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杜远亭松剑释放功法,蒋兰宫白伞从面前荡过,挑至头顶,一道光轮卷着朔风剑气将攻击原样还给对方。蒋兰宫见他破解剑风,当即转过伞柄回旋上步继续攻击,不给敌人喘息的时机,红白锦衣如莲花绽放。
杜远亭以攻为守,竟只和他战平,仍觉对方尚未全力以赴。
天君曾经窝藏多年不亲自交战,原来是个假象。蒋兰宫真正的实力,恐怕深似汪洋。
“敬酒不吃吃罚酒。”蒋兰宫冷笑,擎伞以待,“蒋殿或许会对你手下留情,而你现在的对手,可是蒋化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