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与不改气度，震惊过后面容依旧平静而凝重。
    杜萦回觉得情况不妙，抓紧剑鞘运气抵住盘龙诀的水流。
    “怀赦尊。”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杜萦回，“在荣华面前，往我的身上泼脏水，你不怕一并脏了他么？”
    杜萦回猛然转头望向船上。
    他眼看着蒋兰宫的脸色沉了下去。
    “何堂主此言何意，亚父是我的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蒋兰宫轻笑。
    “老何……”杜萦回再次拔剑不出，“给我把诀松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不会放我的。”何容与道，“这里离鸳鸯坞远了些，应该不妨害太多。荣华，你既然选了他，就跟他走，别管我了。”
    坐视不理，如何办得到！
    杜萦回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眼间双目见红。
    “亚父，你今次魔化是为谁？”蒋兰宫传音问道。
    “为你。”杜萦回运气升出水面，“不要把事做绝。”
    何容与再次被着突然的状况惊到，杜萦回周身被黑色/魔雾推举，月光照耀的晶莹瀑布宛如被黑纱蒙住。
    楼船之上静得可怖。
    三七连翘垂首听候指令。
    “那恐怕……”蒋兰宫撑伞微倾，沿下落水如珠，“要委屈亚父，受些皮肉之苦了。”
    满山弓手箭在弦上，遇水愈旺的照泠真火尤似星光。
    “……你是真不心疼我。”杜萦回听到了他的话，“老何，这儿我撑着，你走！”
    何容与望了峡谷左右升起的禁制，摇了摇头。
    “我的魔气可以破禁制，你能走。”杜萦回犹如滴血般的双眼朝他望去。
    何容与看着黑雾中的两枚赤色：“荣华，你究竟信他什么？”
    “信他还有救。”杜萦回道。
    蒋兰宫撑伞转身，三七挥动拂尘“净世”。
    “放箭！”
    霎时间飞矢流火，两岸群星飒沓。
    -
    峡谷中的浪涛荡涤至鸳鸯坞岸边，满河灯盏摇曳唯美。
    “大家不要怕！这是悦神峰在做法祈福——！鬼门关开了，八字弱的可以早些入城回家去！不愿意走的一同祈愿！正是好时候啊！”
    峡谷中又是一声巨响，水柱以龙腾之姿卷入高空又砰然坠落。岸边群众静了一瞬，旋即振臂欢呼。
    “天君在上！”慕修颜站在甲板朝岸边呼喊。
    “恩赦八方——！！”岸上的男女老幼齐声应答。
    “天君在上——！恩赦八方——！”
    沈赐笛声稍停，伸手把那个亢奋的家伙从船舷边抓了回来：“慕督主，风大浪急，当心。”
    慕修颜站稳扶着船楼：“哈哈哈哈……我是不会水，多谢鹤钦关怀。”
    沈赐斗笠倾斜，面纱下的脸似乎在对他表示威胁。
    “怎么，‘鹤钦’……难道是只有君上能叫的？”慕修颜看出他的意思了。
    “慕督主今日话真多。”
    “我一向话多，你不是不知道。”
    “正因沈某习惯了，才一向不觉得慕督主话多，今日能有此感，可想而知多了多少。”
    慕修颜扭头望着依然山呼海啸的人群，笑笑：“君上让你我在这里待命，我看更像给咱俩个机会，一起赏灯啊。”
    沈赐凝注于峡谷入/口，横笛吹奏，汇报岸边情况。
    “这里什么事儿都没有，没有杜驿的援兵，也没人趁乱闹事。你一直吹吹吹，好听归好听，没用的东西还是少报吧。”慕修颜按住他的笛子，“免得君上烦心。”
    沈赐确实一时没什么变动好汇报，心道只是不想听你废话：“慕督主自己不务正业，就不要妨碍他人。”
    “我哪里有？”慕修颜摊手，“你看那峡谷里，可都是我的人。”
    “慕督主调兵布阵素来一绝。”沈赐道，“神龙见首不见尾。”
    慕修颜给自己拍了怕手。
    沈赐继续观察周围的情况。灵识探物虽不能细察具体状貌，在肉眼视物不佳的迷雾或夜里却尤其灵敏。
    慕修颜还是闲不住：“你说，杜岸劝住何堂主没有？”
    沈赐：“若劝住了，里面怎么还会如此热闹。”
    慕修颜：“未必，你懂咱们君上做事干脆。兴许是杜岸劝住了，却也黏上了，单独带不走审不了可是个麻烦。所以现在不好说，杜岸到底站在哪一边咯。”
    沈赐静静攥住玉笛。
    忽然他抬头：“慕督主，我曾听何堂主唤过他那灵剑的名字。”
    “何堂主的灵剑？”
    “‘修远’。”
    慕修颜捻着下巴想想：“这么听着和我的字还蛮像的。不过何堂主以修远剑羽化登仙，我记得是八州乱道前的旧名了，这样缘分还挺有趣。”
    沈赐挽袖拂衣：“慕督主的名也很有趣。”
    慕修颜挑眉望向他：“青冥君何意？”
    沈赐背着手故意拖延了一会儿。
    “没事。”沈赐说，“只是觉得巧。不过这世上，多得是巧事。”
    两人各自静默了一会儿，慕修颜踏上桅杆眺望峡谷。
    “不是传闻杜岸魔化六亲不认吗？花会连几个名仙都被打得屁滚尿流。”慕修颜坐在上面问，“据说君上对他才有把握，为何打了这么久？”
    沈赐仰头，面纱飞舞。
    慕修颜看懂了。
    “栖虹。”他低声冷笑。